于诺惊醒，吁了口气，拧着眉头回想刚才的梦，真实得可怕，又有些莫名其妙。
窗外天色已经彻底黑了。病房里更加昏暗，走廊上的灯光雾蒙蒙地从门口照进来。
于诺起身下床，走到门口，向外探头，一低头就看见刘谨言坐在门边。他双臂抱在胸前，垂着头。
于诺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。一厘米的寸头茂密地根根竖着，多到数不清的白发夹杂在其中，是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。
哎，于诺在心里叹了口气。
“刘警官。”她轻唤一声。
刘谨言一动不动，没有反应。
“刘警官。”于诺又叫了一次，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。
刘谨言还是没有反应。
于诺不想强行叫醒他，又想让他回家好好睡。她斟酌了一下，决定还是把他叫醒，打过招呼，表达感谢，然后赶他回去。
于是她走出病房，走到刘谨言对面，俯身一见到他的脸便觉出他脸色苍白，嘴唇也没有血色。
“刘谨言。”
她感觉有点儿不对劲，伸手去拍他的肩，却见自己的手从他身体里穿过。
她松了口气。原来是因为自己灵魂出窍了，所以他听不见。
可还是有哪里不对劲。
于诺凑近一些，感觉他似乎没在呼吸，又看向他胸口，好像没有起伏。
于诺迅速起身，回到病房，直奔自己身体，可还没摸到床边，右手心中忽然绿光乍起。
“长安都城隍何在，速回城隍庙听宣。”
何在？那个城隍不是叫纪信吗？于诺甩了甩手，挣扎着扑向自己的身体，一阵天旋地转，落地时扑倒在了石板地上。
于诺抬头环顾，发现自己趴在城隍庙的庙堂里。
“你是何人？”
头顶传来老者问询，声音雄浑而富有威严。
“我……”于诺不确定要不要报出自己的名字。她慢吞吞地站起身，却快速思考着是扭头就往大门口跑，还是交代实情获得批准再回医院去。问题是，交代完了会不会回不去？扭头就跑是不是一下子就被抓回来？
“为何不回话？”老者有些不满地问。于诺看向问话的老者，见他一张国字方脸，浓眉入鬓，长眼微突，双唇紧闭，看起来刚正不阿。
于诺张嘴，正准备先打个招呼礼貌一下，忽觉眼前一花，一个健硕的身影挡在了她的眼前。
男人身着大红武官朝服，向前躬身作揖。
“薛大人，下官来迟，望您海涵。”
“明灵王客气了。本官只是来看看，您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。”老者说话的语气变得和蔼可亲，似乎还带着一丢丢不必要的谄媚。
于诺从地上爬起来，缩在朝服宽大的下摆后面，翻了个白眼。
“最近常有人来鬼门前徘徊，折返时却迷了路。为避免出错，下官需一一核对，送回，故而耽误了些时日。”
“是，是，现今郎中医术都高明，常与我们这些阎王抢人，搁地府管生死簿的，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只要数量对上，按时交付就行。”
“下官明白。”
“行。那劳烦王爷写一份说明，本官带回去归档。”
“福团，拿纸笔来。”
很快，小鬼端着纸笔从堂后跑了出来，一脸的兴高采烈，跑到男人身旁定住脚，举起托盘，又从托盘下偏过头来瞪着于诺。
于诺感受到福团的视线，扭头冲他挑了挑眉毛。
福团仰起小脑袋，冲于诺皱了皱鼻子，手上也跟着动了一下。
男人抬手扶住托盘，扫了于诺一眼，“你出去。”
于诺也不管他是不是让自己出去，得了令便赶紧起身奔向庙门。
福团不甘心地看着于诺，再看看他家大人，反复欲言又止。男人提笔专心写说明。薛阎王则绕过男人的肩头，偷瞄溜走的于诺，脸上泛出意味不明的笑意。
于诺溜出大殿，向着院门一路狂奔，几乎脚不沾地，跨出门槛，迎面碰上了刘谨言。
刘谨言正在上台阶，仰头看见了于诺，疑惑地拧起眉头。
于诺吃了一惊，冲到他身前，抬手糊了他一巴掌。倒不是想打他的脸，而是站在高几级的台阶上，伸手正好是他脸的位置。于诺想验证一下他是人是鬼，结果手没有穿过他，而是扇到了他。
其实看到他的那一刻，于诺就知道，他大概率是死了。因为活人是看不到她的，可是万一呢，万一他就是那个能看见鬼的小概率呢。
“你怎么在这儿？”刘谨言没有追究于诺这一巴掌，而是警惕地向身后环视，“我发现刺伤你的人……”
“嘘。”于诺拉起刘谨言就跑。
此刻已经是深夜，但大街上驶过的车不算少，出租车占多数。于诺拉着刘谨言，一直跑出步行街，跑上了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