皱得越紧;手上的动作越轻柔,胸口越憋闷。
西西长长的睫毛轻轻摩挲过毛巾,她看不见爸爸的神情,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愤怒。
“爸爸不气哦,”小团子奶声奶气地安抚,“痛痛已经飞飞啦。”
偏偏她还无法很好地控制身体反应,嘴上说着不痛,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。
很快又强行忍住,绽开一个灿烂的笑,“一点都不痛的!”
小姑娘上半张脸被毛巾遮了个严实,回应的话语娴熟,唯一露出的笑容讨好又虚假。
也不知道是在骗自己,还是把别人当傻子。
殷驰眉头微皱,一把扯掉那条碍眼的毛巾,“你——”
话音戛然而止。
头发凌乱地散在肩头,灰蓝色的大眼睛里布满水雾,随着毛巾被扯掉,泪珠猝不及防地夺眶而出,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。
小姑娘的嘴唇开始颤抖,她既怕且惊、手足无措,半张脸在笑,半张脸在哭。
“……真的不痛。”她还在习惯性地摇着头,泪水顺着动作夺眶而出,滚烫地落在殷驰手上。
殷驰像被刺痛了,他飞快地缩手,下意识将毛巾盖了回去。
空气静默了。
殷驰的胸口上下起伏:“谁教你这样笑的?”
西西说不出来。
因为太多太多了。
在西西短短的过去里,遇到的每个人都在教她:
西西,要乖,不要闹。
西西,多笑,不要哭。
所以她只能无助地摇摇头,跟记忆里一样,又一次示弱,“……爸爸,我错了。”
声音隔着层毛巾,闷闷的,抖着响起。
殷驰更气了。
他冷着脸,眉眼间盛满了戾气,“不管这是谁教的,都给我忘干净。”
“听好,我只说一遍。”
“再敢这样笑,再敢随便道歉,被我知道了……”
他一把掀开毛巾,在女孩的猝不及防中对上她的视线,金眸冰冷而狠厉。
“无论你在哪,我都会赶过去,”
“狠狠揍你一顿。”
-
十字形监狱的西侧尽头。
——这里有一间由相邻五间牢房打通铸就的殿堂,呈十字架型。
囚犯们正安静地坐在中殿,静静观赏着一场闹剧。
主教站在祭坛前。
他身后,闹剧的“主演”匍匐在地,一把鼻涕一把泪,“父啊,求您救救我吧……”
“殷驰已经疯了!”
“好多人都被他打残了丢到沙坑里!还威胁狱医不许救人!”
“这样下去……这样下去……”
他抖着,回忆着坑里那些沙虫在肉里钻的画面,吓得涕泗横流,“那些人肯定会感染,甚至截肢!”
“我得到风声,很快就会放一批人出狱……绝不能因为这种事残疾!”
“求您、求您,就护我三个月!求您了!”
他说话开始颠三倒四,甚至胡言起“以后有什么能帮您的只要您说句话”云云。
“文虎,”然而高高在上的主教并未俯首,只是叹息道,“你骗了我。”
一句话,宣判了死刑。
男人脸色瞬间变得灰白,他抖着唇,“那份名单是假的!是错的!我真的没有干过贩卖人口的事,主教,您相信我……”
他手脚并用地往前爬,努力想够到主教的袍角,左臂上硕大的老虎纹身随着他的动作逐渐扭曲变形,带着股毛骨悚然的狰狞。
眼见就要触碰到袍角,男人脸上狰狞的狂喜尚未完全展露,“砰——!”
是鲨鱼。
他轻而易举地压制住男人,随意踢了两脚,一脚就将人踢得吐血。
随即抓住一只脚,丝毫不顾沿途的障碍物,开始往外拖。
男人只顾着拼了命地大喊,“您不是上帝在人间的化身吗!”
“您要救我,您应该救我!”
血在红毯上拉出长长一条。
路过坐着的犯人,每人都狠狠地加上一脚。
男人很快便头破血流,彻底陷入眩晕中,只身体还在本能地苟延残喘:“我有用的……我很有用的……救救我……”
主教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。
于是鲨鱼拖人的动作没有停,信徒们也没停止踹打。
或许是绝望激起愤怒,或许是已经被踹傻,男人开始疯狂大笑。
笑声回荡在“教堂”,底下的“信徒”们不为所动,只是依旧虔诚地望着最前方的主教。
直到走过中殿,没人再加码,男人才得以喘息片刻。
他已经成了个血人,剧烈喘息着,嘴角、鼻间都带着血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