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回来了?”
沈淙进去时,却见阿翁也在此间榻上,醒着的,却也不知是未曾睡着,还是醒转了,只神容看着倒比先时炘奕焕然,方应了一声,一边洗手净面,一边问道,“您怎会在此处?”。
“老夫怎就不能在此?”沈淙并是无奈,盥洗过后,就欲移到稍次间,随意凑合一夜就是了,却听林靖问他,“你去哪?”。
他因就如实说了,“怎还嫌恶我这个老头子不成?”。
“我这不是,怕挨挤得您休憩不好么?”
林靖瞪眼道,“老朽戎马半生,什么样的事没经过,还怕一点挨挤不成?”。
又道,“何论,老朽这时已睡足了。”。
都已这样晚了,他也不欲与其相争,再吵醒先生,就即打消那念头,“那您老只要不觉得我会挤到您的话,我就在此间侍奉着您就是。”。
林靖让出半边床榻,老脸泛着忻然喜色,“快上来”。
沈淙轻叹口气,和衣躺在榻上,总想着这样总算了完了,却只闻一句,“作甚躺得这样直,与具僵仆之尸似的?”。
“……”
“那我去隔壁作僵尸?”
“不必了,就这吧,挺好的。”“权作榻栏罢了,免得老朽不慎掉落下去——”
“……”
沈淙于次日卯时二刻醒来,侧首看时外间天色已明,而身边却早已不见了阿翁踪影,伸手在身侧一触,半边床榻都是冰冷的。
不要说温度,就是一点气息,都未曾留下。
恍然只觉昨夜卧谈之事,直似是他凭空生而来的一场清梦而已。
心上无端觉得怅然,神识也是木然痴滞,因也就未曾即时起身,只是侧身卧着,双目望着榻旁案上,那盏孤灯落下的灯花出神发呆,直到麻生捧着衣物进来,方才回神起身,随口问道,“先生可起了?”。
麻生却笑道,“醒倒是醒了,却还卧着呢。”。
衣物也是寻常的角带帽衫,却都是簇新的,又已熏蒸过,想来早即预备下了。
他大概早已习惯于先生于他明里暗里的周全顾料,因也就无意关问细究这些琐碎,只在盥洗过后依样换上,又再去到东厢房时,见厅间的早食早已排布好了,此时都已放得凉了,却并不见本该在此用饭的先生。
这却也怪不得排布膳食的蓬生,蓬生也是见先生起了才预备的,只却就在他摆列的功夫,盥漱过的先生又回到榻上去了,只从食案上顺走了包蜜杏。敢情起身盥漱,就只为了吃这果子。蓬生既是惊诧,又是无语,却也并不敢去催促先生起身,就只在厅内垂手侍立着,见小沈师兄进来,直似是见到救主一般,忙地上前施礼问过,再向寝阁方向使了个意味分明的眼色。
沈淙会意笑道,“你去将羹粥温一温,我进去请先生。”。
“可否太劳烦小沈师兄了?”
蓬生说是如此说,走得却是快速。
沈淙将道声,“不会”,转首时,人却已不见了,也是不由好笑。
抬步走入寝阁时,见先生正拥着一床春被坐着,身前一张二足小几,几上陈列着书卷、蜜杏、湿巾,观书不忘食杏,食杏不误观书,倒是两不耽误。
沈淙走至跟前时,才道先生嶷然正容看着的,竟是《象戏格》,心中因想着,难不成是围棋难以取赢,这便就转战研习象棋了?
本还想与先生问问阿翁去向,看这副神容似是并不比他知道得多,因就也按下这心思,只施礼一作晨省,“先生安否?”。
谢循只略一抬眼道了声,“安”,而后又继续观他的象棋谱了。
“早食都已放凉了,先生还且不起么?”
“起过了”谢循倒是分外理直,又道,“既是好了,你便去吃。”瞟一眼几上蜜杏,“我有这个。”。
“蜜饯果子如何替得早食?”
“如何替不得?”又且不满地瞪眼道,“你还管起为师来了?”。
“复郎不敢”沈淙口上虽是如此说着,手上却是甚为胆大妄为地直将蜜杏从先生眼前取了过来。谢循起初以为是他要吃,就也不以为意,左等右等也不见给他还回来,这才发觉此子,竟真是给他抢走了?
不止如此,“复郎这便就出去吃早食了——”
说罢,竟还真就走了。
“蓬生,先生说是果子已吃腻了,叫你拿去给府人分散了。”
蓬生因去温羹,将才转进来,不知因由端的,一时惊奇道,“先生还有吃腻果子的一日呢?”。
而后见小沈师兄冲他递眼色,才即反应过来,“我这就拿出去分——”。
谢循在阁内撑目横眉半日,听见外厅这对话,一时气得无方,口中直骂,“这俩败家小子”。听那动静,似还是真的,急忙推几掀被,从里奔出来道,“你给我站住!”。
蓬生闻见动静,转身回头,“先生,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