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临,护城河畔。
此刻,河岸边已围满了乌泱泱的东临百姓。
众人瞅着被河水浸泡得面目全非的尸体,唏嘘不已。
“听说了么?死者的身份已被证实,正是朝中御用仵作。”
“也不知傅家得罪了什么人,竟落得满门被屠的凄惨境遇。”
“唉...想不到英俊潇洒的傅大仵作,竟死得这样憋屈!连个全尸都没留下。”
………
凤无忧焦急地挤进乌泱泱的人群之中,好不容易,才得以突破重重包围。
她定定地看向孤零零地躺在地上,一张脸被游鱼啃噬地面目全非的傅夜沉,难过得几近无法呼吸。
好一会儿,她才缓缓蹲至傅夜沉身侧,将手轻覆在他黑魆魆地眼眶之上,“抱歉。”
昨夜途径护城河畔的时候,她分明察觉到了河面上的异样。
但凡她稍微留点儿心,傅夜沉都不止于此。
可惜,她竟粗心大意地同他失之交臂,错过了解救他的最佳时机。
“傅夜沉,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。说好了来年花灯节,陪爷一起放天灯,怎么就失约了呢?”
凤无忧瘫坐在他身侧,神情恍惚,呢喃自语。
她悄然伸出手,轻触着傅夜沉面目全非的脸,心疼至极,“疼不疼?别怕,爷替你疗伤。”
她如是说着,旋即接过身侧太医的药箱,极其轻柔地为他血肉模糊的脸上着药。
君墨染站定在她身侧,冷声询问着跪伏在地的仵作,“人是怎么死的?”
“回摄政王的话。从傅大人身上的伤痕推断,落水之前,傅大人便被鱼叉贯穿了胸口,负了重伤。而后,作案者又捆死了他的手脚,将他抛下护城河。最直接的死因是溺水窒息。”
“鱼叉?”
君墨染眉头紧蹙,一时间竟毫无头绪。
正当此时,玉卿尘在一群壮汉的护卫下,气喘吁吁地赶来。
她瞅着死相可怖的傅夜沉,声色哽咽,“怎么会这样?昨儿个,他还好好的。”
闻声,凤无忧缓缓抬眸,将视线落在潸然泪下的玉卿尘身上,“昨日,傅夜沉都跟你说了些什么?”
“昨日正午时分,傅公子突然失神,怔怔地盯着醉柳轩一面带银蛇面具客人脚上的玄纁云根长靴,说是曾在什么地方见过。待那位客人离开醉柳轩之际,傅公子亦放下手中碧玉樽,紧跟在他身后,夺门而出。”
“他就没跟你说过其他话?”
玉卿尘摇了摇头,“未曾。”
线索少之又少,真要查起来,好比大海捞针。
再者,仅凭一双玄纁云根长靴,根本不能说明什么。
行凶者虽极有可能是北璃在朝为官者,但也不能排除其他可能。
又或者,行凶者完全是为掩人耳目,这才特特穿了双颇具辨识度的北璃官靴。
君墨染愁眉紧锁,转身轻声询问着姗姗来迟的顾南风,“可有法子辨认出,死者究竟是不是傅夜沉?”
即便,死者身量轮廓,甚至于头发的长度,都和傅夜沉相差无几。
但君墨染还是觉得十分奇怪,河中游鱼为何独独啃噬傅夜沉的脸颊,还将他撕咬地面目全非?
顾南风面容冷肃,郑重其事地道:“死者所有体征均同傅夜沉高度吻合。除非,有心人精心安排了一场蓄谋已久的悬案,不然,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寻到与傅夜沉高度相似的男子。”
君墨染再度陷入沉默之中。
他委实想不明白,除裕亲王外,还有谁会对傅夜沉下此毒手。
可问题是,裕亲王已经当着他的面,化作了一滩血水,绝无生还的可能。
莫非,肇事者并非寻谋已久,而是因为傅夜沉无意间发现了他的秘密?
“无情,敖澈、即墨止鸢二人现在何处?”
君墨染鹰隼般犀锐的眼眸落定在死水微澜的护城河面之上,已然找到了些头绪。
“回王的话。敖澈、即墨止鸢二人已进入北璃境内,正快马加鞭地往北璃都城赶去。”无情恭声答着。
北堂龙霆见君墨染对敖澈起了疑心,审慎言之,“敖澈的为人,本王还是信得过的。不日前,他正式辞去了北璃大将军一职,说是要抽空陪东临长公主游山玩水。”
“敖澈,即墨止鸢...”
凤无忧眸光一凛,双手紧握成拳.
敖澈的人品,她自是信得过。
不过,自他被城府极深的即墨止鸢迷得神魂颠倒之后,行为举止便变得十分诡异。
再加之那双至关重要的玄纁云根长靴,凤无忧已对敖澈起了疑心。
纵敖澈曾为北璃立下汗马功劳。
但曾经的荣光,并不能证明他此刻的忠心。
人心,并非一成不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