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旦无趣起来,睡意便袭了来。
牛车在泥土道上摇摇晃晃,四月的阳光带着几分懒洋洋的气息,直让林蔓再也忍不住瞌睡,靠着白贞贞便进入了梦乡。
睡得并不深,林蔓在梦里竟是梦见了沈景安…倒也没梦见别的情节,只梦见了他背对着她站在阳光之下,清风吹起他的衣摆与墨发,他的身形无比单薄,显得既清冷又孤寂。
醒来时,牛车恰好进了村子里,车夫在一旁将牛车给停下,收了钱之后,笑着让众人好走。
白贞贞要将东西替人赶紧送去,便与林蔓与沈景安说了一声,让二人莫要在路上逗留,早些回家去,免得白氏在家中担心。
林蔓自是连连应好。
待白贞贞提着东西远走之后,林蔓这才追上了沈景安,将一直藏匿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,手上捻着的是
一串冰糖葫芦。
她笑的灿烂,“瞧这东西多可爱,多漂亮,它就想让你一口把它们给吃了!”
沈景安闻言,瞧了一眼那冰糖葫芦,又瞧了一眼林蔓,步子顿了下来,凤眸微微敛着,看不清他的情绪。
半响,他才道,“我不吃酸!”
“那你就吃外面这个糖!”林蔓道,“心情不好时候,多吃糖,甜到心里去了,心情自然而然的就好了!”
少年沉吟半响,“也不爱吃甜!”
不爱吃酸?也不爱吃甜?林蔓腮帮子一鼓,“这可是我头回送男孩子买吃的,你若是不吃…你自己看着办吧!”
那表情,要多委屈有多委屈。
沈景安忽然叹了一息,说了一句让林蔓摸不着头脑的话,他道,“甜得多了,有些苦,便忘记了!”
这句话,从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嘴中说出,却尽显沧
桑与老态。
林蔓手中的动作顿了顿,她并不知晓沈景安的身份,也不知晓他的遭遇,更不知道他被卖之前是何人,只晓得此人是林燕风从牙子手中买来的,牙子说他的户籍是江南,被父母给卖的。
她将手中的冰糖葫芦猛地塞给了沈景安,以命令的口吻道,“总之东西我买了,你吃也得吃,不吃也得吃,不吃就是不给我面子,不给我面子以后我就不给你面子!
你不是说你不吃甜也不吃酸么,那行,这刚好酸中带甜,甜中带酸的很适合你的口味,哎哎哎…你这么瞧着我作甚,今儿个去了城里,姐姐我就花了这么三文钱,还是给你买的糖葫芦,你、你吃不吃,自己斟酌着办罢!”
说罢,她直接一挥衣袖,双手负立与身后,将头微微扬起,扔下还站在与原地的少年,抬步往白家走了去。
沈景安瞧了瞧手中那在阳光下艳欲滴血的冰糖葫芦
,又瞧了一眼前头女子远走的背影,眸子敛下之后,缓缓闭上。
林蔓回了白家,白氏正在打扫庭院,见得她回来,细问她今日做了什么之后,便让她去与白老爷子说说话。
白老爷子平日在家中无事时会编织些簸箕藤篮,待数量一多,便让白贞贞拿去城里卖,换些银钱回来补贴家用。
此时他正坐在正房的门槛上,直着一个脚,仔细的编织着手中的东西。
林蔓在现代时曾在乡里见爷爷编过,当下便在老爷子跟前蹲了下来,双手捧着脸问道,“姥爷织的真好看!”
白老爷子最爱林蔓夸他,闻言,抬眼笑呵呵的瞧了她一眼,“蔓儿喜欢,姥爷教你呀!”
此时反正也是无事,林蔓当下便又朝老爷子凑近了一些,语气却十分天真,“好呀好呀,等蔓儿学会了,也织些箩筐簸箕的去换钱,换了钱给姥爷买好吃的
!”
“你这丫头嘴儿真甜!”白老爷子笑的见牙不见眼,“就跟抹了蜜糖似的!”
林蔓依旧一脸天真的表情,“姥爷待蔓儿好,蔓儿也要待姥爷好,要带姥爷去吃好多好多的好吃的,也要带姥爷去玩好多好玩的!”
小孩子,总会如此单纯,对未来会充满希望,对想珍惜的人,会承诺很多。
这个话,她曾在现代时,也曾这么与她的爷爷说过,但那时爷爷已中风,没几年便去了,她的承诺,再也没了实现的机会。
白老爷子并未将林蔓的话当真,可这小嘴儿甜的却让他心中无比舒畅,于是…他一把手一把手的耐心教着林蔓,簸箕应当要如何编织,起先应该做什么才好。
待沈景安收敛好所有的情绪准备踏入白家院子里,便见得了这么得一幕。
白氏扶着白老夫人从屋子里出来,在阳光下替她摆
好了椅凳,又在她耳边轻语了两声,使得白老夫人笑了两声。
而白老爷子则坐在门槛上,怀中抱着林蔓,笑意盈盈的手把手教她编着藤篮。
好和睦的一家子。
他如今站在门口,只觉着自己与里头的气氛,格格不入。
林蔓眼尖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