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的时候,顾怀安才知道自己和林端住在同一间学舍。
“我们还真是有缘分。”
顾怀安走进房间看到林端,很是熟稔地开口,丝毫看不出两人之前有过冲突。
林端沉默地笑笑,并未说话。
顾怀安觉得有些无趣,收拾好东西,径自翻开书看起来。
原本以为林端一晚上都不会和自己说话,可等到学舍里的人都陆陆续续出去洗漱时,林端忽然走到顾怀安身边,将一叠纸放到他的手侧。
顾怀安忍不住疑惑抬头:“你要做什么?”
“这是先生这些时日讲的内容,我想着或许对你有用,你天资很好,它们在你手上,或许能发挥更大的用处。”
“多谢。”
想不到他和自己谈论的竟然是这个话题,顾怀安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能对林端干巴巴地道谢。
可过一会儿,顾怀安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:“你把这些笔记都送给我?”
“是。”
“那你自己呢?”
顾怀安好奇地瞅林端一眼,又低头仔细翻看着自己手中的厚厚一叠笔记:“这里面不仅有先生讲的内容,还有你做的标注,这么重要的东西,你怎么会舍得送给我?”
林端像是想起什么似的,自嘲一笑。
“你的学问远远比我要好,我确实不如你。”
顾怀安听得莫名其妙:“山长和先生都觉得你的文章比我写得工整,虽然我也自认为不输于你,可学问远远比你好这一点,倒也不至于吧?”
林端想起自己曾经的春闱成绩,眼神中有不易察觉的惆怅,又很快归于平静:“你不必妄自菲薄。”
子时,万籁俱寂。
整日的学习总会让人精神疲惫,烛火一熄,房间里很快响起众人悠长的呼吸声和时不时的呼噜声。
林端素来入睡快,只是今晚躺在睡铺上,却是睁着眼睛毫无睡意。
他不由自主回想起自己上一世的春闱成绩。
十年寒窗苦读,他也曾自负于自己的才学。
他原本以为自己再怎么样也会进入一甲。
只是山外有山,人外有人,他最终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学问,只得到二甲十九名的名次。
而平日被说稍逊他一筹的顾怀安,夺得探花。
他确实是不如顾怀安的。
林端越想越觉得心绪不宁,索性闭上眼睛不再去想,强迫自己入睡。
三月初三,是上巳节,也是林端一旬一次的休息日。
郁良夜今日也并未出门做生意,等着郁良竹将林端接回家。
然而等看到回来的三人时,郁良夜还是觉得眼前的这幅场景有些令她意想不到。
郁良竹和林端的身后,跟着的竟然是她曾经见过一面的顾怀安。
“阿姐……”郁良竹还记得上一次他们几个人见面的场景,现在这样子只觉得尴尬,不知道该怎么向郁良夜解释,“顾大哥和林端哥……我们……”
他吞吞吐吐,半天解释不清。
最后还是顾怀安大大方方上前:“今日休息,我便和林兄一起过来蹭顿饭吃。”
“哦,好。”
郁良夜下意识地回话,正想招呼着两人入内,就听见林端的声音响起:“你不必管我们,他是来蹭我家的饭,我回去自己做就好。”
说完没等郁良夜反应过来,林端便拉着顾怀安的衣袖走出了家门。
顾怀安倒并没有那么不满,只是看着郁良夜和林端的相处,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。
“你们两个人怎么回事?”
顾怀安怀疑地看着林端,总觉得他在面对郁良夜的时候,像是变了一个人。
他边走边嘀咕:“要不是上回见到你为郁姑娘和我争论,我还以为你换了一个人呢,这么冷淡……”
顾怀安嘀咕的声音不大,却也正好让身边的林端听得清清楚楚。
林端没想到顾怀安在这种事情上竟然这么敏锐,停下脚步审视地看着他:“你说什么?”
顾怀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,被林端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,脱口而出:“我没说什么啊。”
冷静下来,顾怀安才觉出林端方才的语气不是质问而是疑问,他思忖片刻,还是凑到林端身旁。
“是不是和郁姑娘吵架了?需要我帮忙吗?”
——吵架。
他现在和郁良夜的相处状态,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吵起来的。
两人更像是久别重逢的陌生人,彼此相处客气有余,熟悉不足。
这是他在知道铜风铃的事情之前,最想要的一种状态。
可是自从郁良夜将铜风铃捧到他面前之后,他的心又开始像金明河的小舟一样摇摆起来。
若是曾经的事情她真的有苦衷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