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刮起了大风,吹得院子里干枯的树枝咔嚓作响。
一夜北风紧,郁良夜睡得也不安稳。
她在床上翻来覆去,睁着眼等天边一点点亮起微光。
又是一天到来,该来的躲也躲不开。
郁良夜穿衣起床,唤郁良竹烧火煎药。
林端见郁良夜依然过来给自己送药,面上看起来有点儿意外。
“我还以为你知道我不是他,就不会再过来。”
郁良夜倒未否认他的话,小心翼翼端着药走进林端的家门:“我也这样想,可他身上有伤,总得喝药。”
更何况林端身上的伤,也是那天晚上他为救人而受。
就凭这一点,她也不能放着他不管。
郁良夜将药罐放到林端家正厅的桌子上,又轻车熟路从厨房取出一个碗,将药倒在碗中。
黑色的药汤散发着难闻的气味,林端捏着鼻子饮尽一碗,刚想漱口,郁良夜又倒出一碗放在他面前。
“得喝两碗,再喝。”
毫无感情的语气,和他之前见到的她在十七岁林端面前的温柔模样判若两人。
林端神色复杂地端起药碗,将第二碗又一饮而尽。
他喝药的表情倒是郁良夜一如既往熟悉的样子,郁良夜不着急离开,索性坐在林端的对面,盯着他的眼睛看。
“你真的也是林端吗?”
眼前的小姑娘才只有十五岁,眼神中有对他的敌意,也有对他的好奇。
和后世嫁给他又和他一起生活过五年的郁良夜到底还是不一样的。
现在的她,眼里心里都只有林端。
林端心莫名一软,点点头。
“以后的你是什么样子?”
“春闱得中,心想事成。”
林端说的是好事,面上露出的表情却是既有期盼又有厌恶,郁良夜回想着之前林端和自己讲过的后世之事,若有所思。
她试探着开口道:“那……后世的我,是怎么样的呢?”
林端已经将他身体里有另一个灵魂的事情告诉自己,也承诺他绝对不会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而远离她。
可这一切背后的原因究竟是什么,无论她如何追问,林端却始终都没有告诉她。
连鬼神这样怪力乱神的东西林端都不会隐瞒自己,会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愿意说给自己听的呢?
除非背后这个原因,与她有关。
郁良夜执着地盯着林端,等着他的回答。
林端一时恍惚。
此刻的郁良夜,坚定的眼神和同他说和离时的眼神如出一辙。
林端甚至还能回想起她当时的语气。
“和你在一起的这五年,我早已经受够这穷酸的生活,他待我不知道比你好上多少,你若是还有良心,就赶紧将和离书送予我,咱们一拍两散吧!”
高高在上,不屑一顾。
无论他怎样追问努力,她都不愿意再看他一眼,坚决要与他和离。
他看着她欢天喜地拿着和离书奔向饰满金银珠宝的华丽马车,将他远远地抛在后面。
那是他一直不愿回想起来的痛苦记忆,林端看着眼前的郁良夜,嘲讽地一笑。
“你真的想知道吗?”
回到家的时候,郁良夜只感觉可笑。
林端说她在日后会随他入京,然后和离嫁给另一个男子,这怎么可能呢?
她绝对不会喜欢上除林端之外的任何一个男人。
哪怕她死。
她不相信她会那样做。
郁良夜心烦意乱地走进郁良竹的房间。
虽然是过年,郁良竹也并未荒废学业,此刻正坐在窗前苦读。
他余光瞥见郁良夜进门,以为自家姐姐是像往常一样进来监督自己,身子不由挺直,读书的声音也愈发大起来。
只是这样读了一刻钟,郁良竹还没听见关门的声响,一时也感觉到好奇。
从前阿姐是不会在他读书的时候打扰他这么长时间的。
郁良竹偷偷地转头观察,只见郁良夜在书架前踱步,时不时还在翻找着什么。
他读书的声音顿时小了下来,耳朵里听见隐约的清脆响声。
郁良夜拿着找到的东西走出了家门。
林端见到郁良夜去而复返,微微惊讶:“还有事?”
他以为他们两人上午谈论过那样沉痛的话题,她至少会有两三天不想见到他。
郁良夜没有理会他的问题,只将自己刚才找到的东西递到林端的面前:“你说将来我会同你和离,那么和离之时,我有没有把它还给你?”
郁良夜手中,是一串做工精致的铜风铃。
林端对这串风铃很熟悉,毕竟这是他送给郁家姐弟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