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青州走陆路,不足十日已到。
现下再站在侯府大门口,可云澜觉得恍惚,不过才走一年余,似走时愤恨已是许多年前,她心绪平静无有波澜。
“澜儿,我的好孩子,你总算回来了。”
得通报的秦氏从院内迎了出来,她脚步迅疾却不失主母仪态,行至云澜跟前,她双臂一展将还错愕的云澜揽进怀里。
“在外面总不如在家里好,可瘦了不少。”
借由福身施礼,云澜挣开她,秦氏似无察觉,依旧笑颜如花与她叙话,又引着她往院门里走。
待侯府大门关闭,关住街上看热闹的眼神,也掩去秦氏的热情洋溢。
“你这一走,你父亲可是没少给我脸子看。”
侯府门里,侯爷又先回了州府忙政务,只她与云澜,秦氏确是没必要再演给谁看。
“不过......”
已经与云澜甩开些距离,走在前面的秦氏,忽然回头上下打量云澜,才欲言语,正过来一府中下人,弓着身子近前与秦氏低声禀告。
眼瞧着秦氏面色阴沉,似能拧出水来,云澜敛眸疾行,往她绛云阁去的脚步不觉轻了几分,她实在太清楚,越是这种时候秦氏越容易无端寻她麻烦。
经过那下人身边时,那人朝她福了礼,云澜侧目轻瞥微微点头。
他是个生面孔,杆子一样精瘦,身材五短,眸色晶亮。瞧方才秦氏神态,似他极得秦氏信赖。
“母亲且忙,云澜先回绛云阁去。”
原想趁秦氏不注意,溜回她绛云阁,这下人与她招呼,已见秦氏抬眸睨她,她不得不与秦氏告情。
“嗯。”秦氏应着,“叫庖厨做了你爱吃的,待会让人送去你绛云阁,就不给你设宴接风了。”
有一瞬的怔愣,云澜才道了谢。
绛云阁门前的竹子翠绿挺拔,还是母亲过世后修葺她那院落时,被刨掉丢弃又被她和苍苍拾来的几株随手种下,如今已长成一片。便是她不在这府中住,它们依旧郁郁成荫护佑这院子。
走近绛云阁,院中无甚变化,曾经在这院中侍奉的嬷嬷侍婢,部分还在。
“三姑娘,奴婢正欲寻您。”
青雀原本就是绛云阁里侍奉的侍婢,云澜离府后,秦氏将绛云阁里的人遣散去往各处,也不过十几日前才又寻了几人回这处院落里侍奉。
再见姑娘,青雀高兴,可她亦是惯了,再高兴也不敢明面上表现出来,只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深深福礼间,眼泪掉了出来。
“快。”见三姑娘已经到了院里,刘嬷嬷唤来一众下人,齐齐站在院中给云澜施礼。
“给三姑娘请安,三姑娘金安。”
云澜扫了一眼众人,淡笑着从袖袋中掏了些许散碎银子,递给刘嬷嬷,叫她分发给众人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多大了?原先在哪个院里侍奉。”
方才在院中,云澜已注意到这个生面孔,眉眼细长与苍苍有几分神似。
“奴婢蓝采,今岁十四,先前在庖厨帮忙。”
有问有答,不多言一句,云澜似笑非笑道,“夫人喊你来我院里侍奉的?我可不是这府上受待见的,在哪处侍奉都比在我这里强。”
“并非夫人喊奴婢来侍奉姑娘,是......再凑不出愿意来绛云阁里侍奉的。”
云澜‘扑哧’笑出声来,青雀悄声叹气,姑娘待下人属实是极好的,不过是夫人不喜姑娘,连带着绛云阁里下人在府上受歧视。
“你若不喜这处,我回禀母亲,只道这里用不到如此多侍婢,再送你回庖厨去。”
“奴婢喜欢这里,这里比庖厨轻松许多。”
抿唇淡笑,云澜弯弯着眼睛盯着她看,总觉着她细长眉眼敛着精干,不像是个真憨的。
去祠堂给母亲上过香,云澜回来食过几口饭食,才放下玉箸,便有府中侍婢请云澜再往祠堂里去。
“我知道这许多年来,我苛待于你,你憎恨我,我不怨你。”
祠堂中,只秦氏同云澜二人,连浮于表面客套话都未有,秦氏跪卧在地,盯着眼前牌位许久才开口。
“我与你父亲青梅竹马,原该是我嫁与你父亲,成这侯府中正妻,却因你母亲母族势力欺压,你父亲不得不先娶了她。”
“我恨你母亲,故而恨你。”蒋氏眸光涣散,忆起往昔她眉头紧拧,“我恨不得你母亲能把你带走,莫要日日出现在这府里,时时提醒我不过是个继室。”
“这仇恨啊,都让我魔怔了。我想你早早离府,越是嫁不好,越是嫁得远远的,我才能安心。”
“有一回你父亲同我提起,你表哥要往镇州青州公务,我打探到他是个鳏夫,这不正合我意,你若嫁过去,也是个继室,还能嫁得远远的,让我再瞧不见你。”
秦氏沉着面哼笑了几声,又道:“我却未想到,这一切不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