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究不过十几岁的小女娘,在人前端得识大体顾全局,又贤良淑德模样,私下里依旧会因心上人,多有旁人爱慕而惆怅感伤。
“到如今我才能体会你的心情。”
红肿着眼睛,蒋菱依旧抽抽搭搭,“怪道那些日子,你便是朝着表哥笑,亦是笑得那般难看。”
“如今我,是根本朝他挤不出笑来的,想他同那小娘子吟诗作对,互称知己,我......”
“原本也没有什么,你再如此联想下去,莫不是在折磨自己。”
见她落泪不止,蒋蓉不时拿锦帕帮她擦拭,亦偶有往自己眼角偷偷沾拭,抹去对她心疼的眼泪。
她这个妹妹,自幼没这般伤心过,从来处事随便,满不在乎,便是先前同丞淮一处,也似是丞淮更在意着她。
“姜家舅舅说,她是八闽乐伎,身边不乏追求者,想来她是有过人之处,巴巴跑来浚仪寻他,而我......”
‘妄自菲薄’云澜想起晟丞渊说她的那句话,不由打断蒋菱。
“如何将己与那风月场女子相较,视己甚卑,可还是我那自信豪情的菱姐姐?”
假意睨她一眼,云澜又道:
“若言过人之处,菱姐姐你绘画技艺总是高人一筹,便是受众追捧的司琴所画纹样,还不是菱姐姐你教授她的技巧。”
“如今菱姐姐你染制的丝线,又何止咱们雅澜阁里在用,多少府上贵女买去做闺阁女红,便是商街上几家成衣铺子,亦是在咱们这里定制丝线。”
“便是同高门贵女相较,菱姐姐你亦是超群出众。”
几个小女娘哄慰好蒋菱,又齐齐打定主意,要更好经营雅澜阁。
这日,寄浮生的商掌柜夫人,亲自来雅澜阁里看锦缎。
挑了一些纹样细腻,花色雅致的锦缎后,她同云澜叙话不多时,才真正表明来意。
“闻听姑娘这处,亦是有些织造师傅在?”
见云澜点头,商夫人又问,“可否容我见一见织造师傅?”
“一些织造器械过于庞大,已将其迁往别处。”云澜淡笑道,“商夫人有何需求,不妨直言。”
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,商夫人先是抿了抿唇,才道:“只是想看看这织锦如何织就,又可否织就更硬挺些。”
“你或许不知,装裱字画所用织锦越是硬挺些,装裱出来的字画看起来越是板正。”
“时下正流行挂画,这装裱生意又日渐红火,自然也多出不少的装裱师傅。”
“娴熟手艺并非一两日的功力,这对我们早先就做这门营生的铺子构不成威胁。可日久便难说。”
商夫人笑的勉强,看得出她对未来日子多了些许的担忧。
“我家掌柜有了个主意,想看看能否从装裱所用的织锦上做些改良。”
话到此处,商夫人同云澜相视一笑。
适合装裱字画的织锦若可研制出来,哪里只是帮了寄浮生的生意,那是两全其美的好事。
先前云澜只想着做些锦帕、成衣、铺盖等物,弄来些织造机械及手艺师傅,也不过是想做些自己属意的花色纹样。未曾往装裱字画所用织锦上想过。
而如今被商夫人提起,再想装裱字画市场之大,云澜眼中瞬时光亮起来。
“夫人想的可是改良织锦质地?”
心里欢喜,云澜面上自然漾满笑意,“前些时日,我菱姐姐才提过此事。”
“夫人该是知晓,我菱姐姐擅书画,亦是时常往寄浮生里送字画去装裱。”
“自然知晓她。”商夫人接过话,“一般府里姑娘擅画花鸟,菱姑娘擅山水。”
“我家掌柜不时夸菱姑娘的画气吞山河,同她人一样,举止洒脱,磊落不羁。”
云澜不觉低头掩笑,她四哥哥近来亦是被这般滂沱气势,压制得似老鼠见了猫。
雅澜阁后院。
蒋菱装不出,像云澜那时见晟丞渊那般,还能挤出个笑脸。她见了晟丞淮,只瞥了一眼,便肃着面坐在交椅上。
侍婢传话,说四公子寻她说话,如今她坐有一刻钟,也不见晟丞淮言语,不由蹙起眉歪头看他。
晟丞淮正沉浸在思绪里,不知该如何同蒋菱开口。
赵偿已到达镇州,边境动荡局势有所缓解,只是始终未得三皇子消息。昨日大哥哥已经问起他行船日期,想他应该是忧心南边联动,对南边局势有所担忧。
这些年他随舅舅行船经商,同时也在帮大哥哥探察南边的动静。
舅舅亦有立即行船的意思,原是这一趟回来便可休息,到年后开江再起航。因虞荔一事,从吴州空船回浚仪损失不少。舅舅着急再次起航,也能好在年前赶回来全家团聚。
而此时,若他晟丞淮行船走,恐与蒋菱之间情义就此冷了下来,继而......
实不敢想,晟丞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