伍家门前已经停了两辆马车,第三辆刚刚赶到,正好同邰家的板车碰到了一起。
邰老爷子扶着邰永宁下车,邰永宁虽然极力想要走的稳一些,但还能看出一些腿脚不便。
第三辆马车里,跳下来的是个穿着锦缎长衫的少年,十二三的样子,容貌很不错,可惜下巴抬的有些高,有些鼻孔看人,显得倨傲。
他扫了邰永宁一眼,完全没有打招呼的意思,抢先几步上了台阶。
伍管事正在门口同小厮说话,眼见邰家人到了,就要出门迎接,却同那少年走了个对面儿。
少年还以为伍管事是接他的,随便拱拱手说道,“劳烦,引我去见先生。我父亲有事,要晚一刻钟才到。”
伍管事楞了一下,立刻笑道,“哎呀,是齐公子到了。您稍等,我找个小厮给您引路。”
说着话,他就示意一个小厮上前,然后赶紧下台阶去扶了邰老爷子,笑的亲近之极。
“老爷子,几日不见,您又年轻精神不少。这几日可上山去转转了,有没有什么好收获啊?”
邰老爷子哈哈笑道,“小兄弟,你也瞧着不错,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!我倒是进山了,可惜只带了两只兔子回来。放心,若是得了好东西,肯定没有旁人家的,一定早早送来!”
“哈哈,那我就等着老爷子哪日大丰收了!”伍管事眉开眼笑,心里盼着邰家再得山参送来,即便家里剩下那半支已经够配药了,但这种汇聚了天地精华的重宝,谁也不嫌多呀。
他又扭头同邰继祖和邰永宁行礼,邰继祖郑重回礼,认真托付,“伍兄弟,我家这孩子腿伤还没好利索,平日有个不方便,还要辛苦你多照顾。”
“放心,放心!”伍管事赶紧应承,“宁少爷是我们老爷的弟子,我们一定会照顾周全,否则我们老爷怕是都要责罚我们。”
这般说着话,众人就进了府门。
先前那少年公子恼怒伍管事抛下他去招呼旁人,所以跟着小厮磨磨蹭蹭,听到他们说笑热闹,忍不住心里更不舒坦了。
一时,众人进了前院儿,伍老爷子正同另外两家人坐在书房喝茶。
前几日都曾见过,这会儿倒也不陌生,只不过邰永宁是第一次过来,于是挨个行礼寒暄了半晌。
很快,那少年齐公子的爹也赶到了,是个很和气的中年人。
伍管事请示过后,在地中间摆了垫子,四个少年按照年纪排了顺序,纷纷上前磕头拜师,送上拜师礼。
另外三人的礼物很丰厚,大半都是笔墨纸砚之类,比如千金难寻的梅香墨锭,几十两银子一刀的宣纸,前朝的孤本……
只有邰家的礼物寻常,若一定要说新奇,也就是那三套羊绒衣裤了。
伍老爷尚且没说什么,但那齐公子已经忍不住冷嗤一声。
这样重要的场合,屋里自然没有人喧哗,于是就显得这一声很突兀。
众人都下意识看过去,特别是另外两个学子,微微皱了眉头。
齐公子也知道自己失礼了,脸色涨红,却依旧嘴硬,嘟囔道,“拜师是如此重要之事,居然如此草率,送来这等贱物!”
齐老爷立刻开口呵斥道,“放肆,齐鸣!谁让你如此无礼,还不赶紧给你师弟赔罪!”
邰永宁是四个弟子里最小的一个,齐鸣公子排行第三是师兄,他们今日拜在伍老爷门下,以后就是同门。
无论走到哪里,是不是做官,都是一荣俱荣、一辱俱辱的关系。
没想到,不等外人欺到跟前,齐鸣这个师兄倒是先瞧不起师弟了。
齐鸣被呵斥,心里其实也是后悔方才多嘴了。
但少年心性,骄傲总是高于一起,他梗着脖子就是不肯再吭声。
邰永宁也是不高兴,双手握成了拳头,好半晌他才深吸一口气,开口说道。
“齐师兄所言差矣,拜师礼讲究的不是如何贵重,而是心意。我带来的这份礼,酒水是我爷爷说过,市面上最绵柔香醇的一种。点心是闵家铺子里最香酥可口的,那刀肉也是最新鲜的。
“再说那三套羊绒衣裤,羊绒是我三叔和大哥从草原亲自买回来的,我们族里长辈亲自清洗、纺线,然后是我娘带人熬了五个日夜,亲手织出来的。
“先生身体欠佳,比常人畏寒,这羊绒衣裤穿在长衫里不显臃肿,还保暖生热,最是合适不过了。
“我自认这份拜师礼集齐了我们全家的心意,先生一定不会嫌弃,倒是没想到被齐师兄误会了。”
这一番话,不但说明了每样拜师礼的来处,点出了一家人的拳拳心意。最后更是将了齐公子一军!
人家伍老爷这个收礼的人都没有嫌弃,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!
若是挑拣,这番话自然也有些不妥之处,但一个十二岁的乡野少年,只跟着母亲读了几年书,没有接受过任何人的教导,能有这般应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