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冬里难得出了一回暖阳,淡淡的阳光透着苍白,洒落在清韵阁的屋檐上。
冬阳洒落进屋里,映衬着眼前柳玥兮姣好的面容,颇有沉鱼落雁之色,屋内的博山炉里燃着沉香,丝丝烟缕弥漫,倚靠卧榻之侧的王氏,安抚地看向她:“我在府上多年,还算颇为知晓他的,他身居要职,多年来都不曾表露过亲近哪家姑娘,如今你且在府上,可多寻些借口与他亲近。”
“姨母,玥兮实在是担忧呀。”
“莫慌,一切姨母都会替你打点好的,定会顺顺利利,姨母可是等着饮你这杯新媳妇敬茶呢。”
刘玥兮早就芳心暗许,见着王氏这般打趣自己,娇羞的傍着王氏柔声道:“姨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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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京的织造局正厅里。
厅中好几张大案台拼接一起,乍一看,台面堆放小山似的是各色织锦布匹,可谓绫罗满目,可走近仔细一瞧,那些织锦布匹全都浸湿脏乱不堪,如同一堆乞丐都嫌弃的布料。
不过,此时正厅里无人敢先打破僵局,寂静而压抑。
“陆几道,你这意思不会是把问题抛回给我,要我来寻求解决办法吧?”端坐主位的裴知瑾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几名官员,语速缓慢而有力,彷佛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,无声的威严力压头顶。
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指尖敲着案台台面,冰冷的眼神盯着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织锦布匹,耐心正在慢慢耗尽。
他此番南下就是奉命勘查新岁要上贡的织锦,本来一切顺利,却不曾想到回到盛京发生了意外,紧随在他的官船后面驶进码头的官船触礁入水,船上的官兵们抢救不及,混乱中好几箱上贡的织锦全掉入浅滩里,待到逐一拾回来时,已经残破不堪了。
“裴大人,京中亦有绣阁,不乏存有好些各地购入的上品织锦布匹,可向他们收购些类似的织锦布匹。”下跪中的其中一官员颤声道,他乃是触礁船上的负责官员陆几道,心知毁坏此次朝廷纳贡织品,定然会遭受谴责的,只盼着能将功补过,希望京中的绣阁能有相应的织品可以补救。
“织锦布匹可再置办,可那仅有的一副恭贺新岁芙蓉锦鲤图被毁坏了,不知各位有何办法,难不成要大肆宣扬招纳绣娘赶制?”裴知瑾嘴角含笑,彷佛并未对此次失误有所恼怒,但仔细看,他的眉眼间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凌厉,让人生畏。
此番南下最大的收获就是途经巴蜀时,当地府衙呈上的一副蜀绣织锦画,名为芙蓉锦鲤图,其画以鲤鱼为主,辅以芙蓉花,寓意吉祥如意,深得裴知瑾欣赏,正好可以在贺新岁时献给皇上,可如今此织锦画已彻底毁坏,这是明摆着打织造局的脸面。
“裴大人。”其中一人战战兢兢的说道,“下官曾闻,巴蜀锦城崔家家主的蜀绣技艺世上无双,他以针代笔,以线作墨,绣出的每幅绣品精妙绝伦。若能得他协助,相信定能缝制绣补好损坏的贡品芙蓉锦鲤图,必定能赶在贺新年的时候向皇上进贡的。”
“巴蜀锦城崔家?”他微微眯起双眼,眼中透出一股冷冰冰的气息,但嘴角上扬,流露出一丝玩味笑意,“可本官却听闻,崔家,在上个月已全遭杀害,无一生还,包括你口中的崔家家主。”
此言一出,厅内的几名官员皆被惊吓得腿脚发软跪趴在地板上。
“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,竟会选在织造局上交贡品被毁的时候让崔家遭遇不测。”裴知瑾意味深长的说道,眉宇间带着若有似无的凌厉。
“下、下官不知。”
“限期明日。”隐晦的话他没再继续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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将近日落时分,崔嫣然从凌栖阁出来,在竹苓引路下,正准备前往裴府膳厅,刚步及院中的抄手长廊,就被人拦了下来。
一个垂髫男孩,怒气冲冲,张开手臂挡在崔嫣然面前。
“你就是今日入府的女子吧,竟然恬不知耻的攀附我哥哥,实在可恶!”男孩剑眉凌厉,话音刚落,就使劲推了推崔嫣然。
她身旁的竹苓,连忙为她挡住:“哎哟哟,小公子,这使不得,使不得……”
“滚开!”一脚踹向阻挡自己的竹苓。
崔嫣然心中疑惑,这是谁?她今日才刚进入裴府,还未来得及见过府上的人。
被裴知瑾留下跟在她身侧的竹苓,脸色一变,心道:坏了,遇见家里的“小祖宗”了。
竹苓不忘小声提醒道:“这是府上王氏所出的三公子裴暨白,裴大人的弟弟。”
竹苓这样一说,崔嫣然瞬间明了。
这个小公子在府上应是极其受宠的,但脾气却不怎么好,难不成自己住入府中惹人不满?
忆起在正厅里见着的王氏,以及后来出现唤裴知瑾“表哥”的貌美女子,心中了然。
“哥哥是我的,你这个毫无廉耻的女子,竟然还妄想入府霸占我哥哥,简直不要脸。”口上说着,手上还不停的使劲推撞崔嫣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