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手上已经赚下了两千多个大洋,于是让冷旭去把买房的余款给还清了。
地契房契到手,十马路那座宅子彻底划归我名下。
不过,写的名字都是沈竹微。
那是我日后在外头生存的男性身份。
到了第三天,我特意早早地到宅子里去等孟如意。
倘若她和金治财离婚以后无处可去,我也打算暂时让她安置在这座宅子里头,等她另寻到了出路再说。
孟如意也是个有本事的女人,虽然金治财很有钱,但孟如意若离开他,定然也非池中之物。
从上午一直等到天黑,也没有等到孟如意的人影。
果然,离婚这事,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容易。
第二天一早,我就打发丁香去探听消息。
刚过了晌午,丁香就回来了。
房门一关,我就急着问:“打听着了?”
丁香跑得上气不接下气,连连点头:“打听着了!金老板家里有个伙计,最喜欢斗公鸡,技术还差。我就去市集上买了只公鸡跟他打了个不相上下,他拿我当知音,什么都给我说,都打听得明明白白!”
我看她喘得急,赶紧给她倒了杯水。
丁香接过水,仰头一口气喝光。
“孟姨娘跟金老板提离婚,金老板只当她说气话,没料她直接请了律师过来商谈离婚的事。金老板气得大发了一通脾气,连摔了三个民窑的北宋大瓷碗,然后亲手拿着扫把给人家律师撵出去了!”
金治财这货就连发脾气,都只肯摔那不值钱的民窑粗瓷碗,那玩意十个大洋能收好几箱子回来。
“那孟如意她没事吧?”
丁香点头又摇头。
“孟姨娘跟金老板吵了一架,然后被金老板给锁在后院里了,说叫她冷静冷静!”
丁香歇了一口气又说到:“金老板还坐在家里骂大总统颁布的新法哩,说哪个男人有钱了不纳妾啊,几千年的规矩,老祖宗定下的,都给坏了!
他还说,一个花钱买回来的姨太太,居然敢跟他叫板,还要跟他离婚,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,洋人什么好东西不学,偏学这些歪道理!”
我问:“金治财没对她怎么样吧?”
“不知道。我问了,但是那伙计说,这是人家两口子的事了,外人也不知道,我打听不出来。伙计还说,金老板好面子,孟姨娘好歹也是书寓里头出来的人,他倒不至于在人前对她怎么样。”
人前不把她怎么样,那人后折腾她也不成啊。
我不放心,还是打算想办法去看看孟如意。
心里盘算着,我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。
“丁香,你说去跟那伙计斗鸡,你什么时候会的这个?”
丁香吐了吐舌头。
“不会,就是小时候在家里养过鸡,看过乡下的小孩斗鸡玩,临时买了一只公鸡陪他玩玩。”
“还特意买了只公鸡?那鸡呢?”
丁香一摊手。
“卖菜的摊上花了四十文买的公鸡,我给喂了点药粉,那鸡就可凶可凶了!连斗了三场,公鸡应该是快不行了,我给冷大哥拿去了,这会应该是在冷大哥的锅里吧。”
我:“……”
这丫头,还真有她的!
晚上我又去找了一趟章五爷,花几百个大洋拿了件珐琅彩的小壶,揣着去财记古玩。
已经入了冬,天气很冷,大晚上更是遍地寒霜,寒风嗖嗖的寻着衣服缝往身上钻。
我裹紧身上厚重的棉袍子。
如今有冷旭赶着马车送我们,比先前光靠脚力要快得多,不到一个小时,就到了财记。
我跳下马车来,急急忙忙地掀帘子进了财记的门,进去便问:“金老板呢?”
金治财穿一身长袍马褂,戴着瓜皮小帽。
虽然已经剪掉了辫子,但这通身的气派和姿态,依然大有前清的风范。
“沈公子来了啊,今儿带了什么宝贝过来?”
“宝贝那自然是有的。”
我从怀里掏出那小壶递过去,忽然从金治财的眼里看到一丝狐疑。
我顿时意识到自己失态。
区区一只乾隆时候的珐琅彩,几百个大洋的货色而已。
在我手上,比这贵上百倍的东西都过了,这么一把小茶壶,根本不足以叫我情绪如此急切。
姓金的又不是傻子,必定能看出来,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,今儿来的目的,也不是为了卖这么一把不值钱的小茶壶。
既然已经叫他看出来,我索性也明人不说暗话,单刀直入:“金老板,如意她没事吧?”
金治财把那把小茶壶在手上掂了掂,缓缓地掀起眼皮看我。
不知为什么,那眼神,叫我下意识的再次裹紧了身上的外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