乘着夜色赶到章五爷那儿,五千银票交付,拿了那汝窑笔洗。
章五爷问:“就五千?”
我笑笑,“这不是一时只筹措到五千么,青铜铙等过一两日再来拿。”
外面天色不大好,阴风阵阵的,像是要下雨了。
出门的时候,我又怕不妥当,问章五爷要了块白棉布,外头又包了块油纸,最外头又找了件旧衣裳给裹好了,亲自拿着,小心翼翼地拿着往财记赶。
我的宅子,就靠这只汝窑笔洗了!
还没到财记,天就已经下起雨来。
我把东西抱在怀里,仔细地护着,丝毫不敢怠慢。
瓷器倒是不怕雨浇,但是沾过雨水,就容易伤害古董本身的油润感。
走路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,湿了鞋踩了泥坑都不打紧,要紧的是,可千万不能跌着怀里的宝贝。
一路小心翼翼地跑回了财记,一进门,就见金治财两手拢在袖子里,急急忙忙地凑上来问:“东西可拿到手了?”
我一看就知道,他内心也难免忐忑,一直在这儿候着呢!
去径直跟他去了里边的厢房,这才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布包给掏出来。
金治财也不敢怠慢,亲自去开了西洋电灯,又取了手电筒和西洋放大镜过来,这才屏住呼吸,一眼不错地看着我打开布包。
里面的东西露出来的时候,我甚至听到了金治财的心跳声。
笔洗不过巴掌大小,静静地摆在桌上,散发着沉静优雅的光泽。
金治财戴上了白棉布手套,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瓷器,又拿放大镜左看右看。
看了半天,才发出一声惊叹:“果然是好东西啊!”
他一面扬声叫伙计,“去,把黎老先生叫过来,就说我得了件高货,请他过来赏玩!”
估摸着那黎老头住得并不远,也就过了一刻钟不到,就已经听见外面的脚步声,老头带着几个伙计,打了把黑油帆布大伞过来了。
金治财连忙迎上去。
“黎老先生,外头天冷,我叫人去给您倒一碗姜茶祛祛寒。”
老头几乎都没怎么跟他寒暄,上来就问:“不是说得了一件好货,在哪儿呢?”
我先上前一步,给他作揖行礼:“黎老先生。”
老头看了我一眼,“小兄弟啊,原来你也在。东西是你拿过来的?”
我点头:“正是。”
金治财带着他往里边走,我就在旁一边走一边说道:“老先生,说起我今儿带来的这样东西,还有个笑话。”
老头顺口问:“什么笑话?”
我笑笑,“我这样东西,收过来也没多久。昨个儿我在家中睡觉,没成想,就梦见一个白胡子老头,一身仙风道骨的,说是文曲星下世。等我醒过来一看,您说巧不巧,那老头站的地方,正是我放这件宝贝的位置,一丝不带错的!”
走到了厢房里,我亲自拉开太师椅,请他坐下,一面絮叨道:“这东西您说信吧,其实也就那回事。但要说不信吧,他又解释不清。”
伙计把姜茶捧上来,我接过来,又亲手递给他。
“也就是我家中既没个读书的兄弟,膝下又没个儿女,老婆还不知道在哪儿呢。要不然啊,往书房里一摆,庇佑子孙,大利功业,我说什么也不能给拿出来卖!”
黎老头哈哈一笑:“说起来,我家主人,倒真有个读书求学的公子,今年才十二。”
我赶紧补了一句:“哎呀,那正是求学的好年纪!”
东西呈上来,黎老头戴着白棉布手套,一遍一遍地仔细瞧过,徐徐点头。
“倒是个好东西!”
我趁机开价:“一万二千大洋,老先生您看……”
连金治财都悄悄看了我一眼,扯了扯嘴角。
这个价,自然是略贵了些。
他微微皱了下眉头,我立即说道:“其实老先生您要是没看中,也没关系。要不是金老板再三求我,我实在是不想拿出来。这只笔洗我自个儿确实喜欢得紧,倒想留着,算是给儿孙留个能传下去的东西……”
叫我这么一说,黎老头咳嗽了一声,马上拍板:“我要了!”
我在他背后冲着金治财微微一笑。
黎老头也是个痛快人,当即让伙计回去取了银票过来,钱货两讫,买了东西去。
等他一走,金治财连忙把门给关起来,他把三千五的银票拿给我,直拍大腿。
“小……沈公子真是个人才!狠,比我还狠,我都没敢报出一万二的价!”
古董这行,都擅长讲故事。
故事讲好了,东西就能理直气壮地涨价。
东西本身没有任何使用价值,坐地起价都是因为物以稀为贵,心理上觉得它值多少,它就值多少。
章五爷拿个赝品太师椅来给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