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楚寒自己照例骑着马,带着随从,但这一路上,我不敢多问。
一来知道他对我不耐烦,二来也是怕言多必失,免得被他瞧出什么破绽来。
大概也就走了七八里路,小轿就落在了一处气派的黑油大门前。
大门上雕着花,打了六六三十六颗金漆门钉,门口还蹲着两尊石狮子。
大门口落着几顶轿子,应该是请的其他客人。
原先我被养在沈家的时候,麻皮沈的宅子在城南头,而陆少帅府在城北头,两边几乎横跨着整个江城,隔了近百里路。
下轿的时候我四下里飞快地扫了一眼,这园子格局十分相似,估计是沈家的别院。
一下轿,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“大小姐!大小姐您可回来了!”
我没回头,但已经听出来,是当初在沈家伺候过我的娘姨周婶。
那时候周婶对我极好。
我记得有一次,我受了风寒,生病发烧,折腾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,几乎要转成肺痨,旁人都怕过了病气去,不敢近前,只有周婶衣不解带地守着我,一碗一碗地给我熬药喂我喝。
我吃不下饭,她想了好多办法,把米粥煨得烂烂的,往里面加肉末和菜叶,一口一口吹凉了喂给我吃。
后来我终于好转了,她自己累得瘦了一大圈,还病了十多日。
麻皮沈把她给弄到这里来了,估计也做了不少的准备,就为了揭穿我的身份!
我低着头,假装十分谨慎地缓缓往前走,像是生怕行差踏错,被人耻笑了去。
周婶在背后叫了几声,我都没反应,她只得跑过来,拦在我前面,“扑嗵”一声跪下,眼圈一红,眼泪就掉了下来。
“大小姐,大小姐你开开恩,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人!”
她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,哭道:“大小姐,您这一跑,可苦了我们这些底下人!冷旭就不用说了,好好的小伙子让沈爷给打成了废人赶出去,如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。
沈爷还说了,要是大小姐您还是不找不回来,从明儿开始,从前伺候过您的所有人,每人每天打十板子,要么打到您找回来为止,要么就打到把我们全打死为止!”
周婶给我磕了三个响头:“大小姐,我男人死得早,我一个女人拉扯着三个孩子,家里还有七十多岁的老娘!”
她哭得几度哽咽。
“我尽心尽力地干活,就盼着能把几个孩子拉扯大,我要是没了,我那三个孩子也只能被卖掉啊,我那最小的女儿才五岁,和您当初到沈家的时候一般年纪!”
麻皮沈这个王八蛋,拿那些伺候过我的人要挟我!
而且我知道,他这个人,狠起来根本不择手段,他既然说得出来,自然也做得到!
我眼角的余光瞟到,陆楚寒就站在不到两丈远的地方,双臂抱在胸前,看着我。
我死死地咬着后牙槽,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情绪来。
我既然已经逃出去了,就没有了回头的路!
以我对麻皮沈的了解,就算我现在承认自己是小兰春,回到沈家,也只不过是多一个自己葬送进去而已。
他并不会因此而放过那些伺候过我的人,他只会更残忍地对待他们,杀鸡儆猴,好好地给后面那些也想跑的人立一个榜样!
而我要是回去,他会逼着我用身体继续给他赚钱,等到我年老色衰,被榨干最后一点剩余价值了,他也不会放过我,我早晚会死在他手上。
反倒是等我彻底脱离了沈茂才,弄到银钱,还有希望把他们也搭救出来!
我微微抬眸,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后退了一小步,求助地看向陆楚寒。
“我……对不起,我不认识你,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!你……是认错人了吗?”
周婶拉着我的袖子,哀哀欲绝。
“还有云妈,大小姐,你不是最喜欢吃她做的云片糕么。沈爷说,那晚让你跑了,我们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,说是她走漏的风声,要把她吊起来打。她这把年纪了,身子骨怎么能受得住啊!”
我继续摇着头往后退。
“我不是……我不认识你!”
我有些惊恐又不知所措地看向李副官。
李副官看看我,又看看陆楚寒,欲言又止。
陆楚寒看了我片刻,才发了句话:“怎么回事?”
他一开口,麻皮沈非常适时机地从里面迎出来,一脸虚情假意的笑。
我看到他就立即大喊道:“你这个人,这是什么意思!上次说认错也就算了,差点把我掳走,这次又让人在我面前胡说八道,我是少帅府明媒正娶的夫人!”
麻皮沈笑呵呵地对我点头哈腰,“对不住对不住,都是我御下无方,惊扰了夫人,是我的不是,给您赔罪了。”
他说着,一转身,“啪”的一下,狠狠的一巴掌扇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