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背对着他,从怀里摸出面纱来,戴在脸上。
见我没说话,他声音更冷。
“再问你一遍,干什么去了?”
我缓缓地转过身来。
陆楚寒站在院子里的一棵香樟树下,离着五六米远看着我。
他穿戴整齐,枪还挎在腰上,但没带随从。
一时半会走不了,还得在这府上混下去,我更不敢得罪陆楚寒。
我低着头,假装怯生生地不敢抬眼看他,欲盖弥彰地使劲把手上的东西往袖子里藏。
“我……”
陆楚寒果然注意到我的小动作,一伸手:“什么东西?”
我咬着嘴唇,磨蹭再三,终于不情不愿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铜角子。
陆楚寒皱眉:“这是什么?”
我声音细如蚊蚋。
“去了当铺,当一件冬天的袄子,换了几个钱……”
还好还好,我提前做了万全的准备,想好了万一被发现的话,用来解释的理由。
陆楚寒被我噎了一下,隔了片刻才说道:“去当铺,你大门走不得,白天去不得,非得大晚上鬼鬼祟祟的翻墙?”
我委屈巴巴。
“总归是有些丢脸……”
少帅夫人为了换这么几个破铜钱使,把自己的旧袄子都给当出去了。
我说这话的意思,是顾及他的脸面才这么做的。
陆楚寒没说话,我赶紧把铜钱抓在手上,转身就往屋里走。
他的声音在背后冷冰冰地响起:“这五年来,少帅府每个月都让人送了十块大洋过去给你,你吃我的用我的,倒也不必一进门就哭穷装可怜!”
说完,一转身,大踏步的走了。
每个月十块大洋?
这可不是小数目。
按道理说,乡下可以自己种庄家种菜养鸡,没什么大花销,若每月有十块大洋的供给,凌慧贞怎么可能这么寒酸?
只是看他好像也不像在说谎,我又无从询问,只得暂时先不去理会。
回房间简单洗漱过,我重新戴好面纱,然后去老太太那边问安。
刚走到外间,就听到府上的几个丫鬟仆妇在嘀嘀咕咕。
一个年纪大些的说道:“我看啊,那新进门的少奶奶,定是长得丑。风寒而已,又没听见怎么咳,门都没进来,哪里就非得天天戴着面纱遮遮掩掩了!”
另一个听着声音很嫩,应该是个年轻小丫头。
“不是吧?咱们老太太那么看脸,前些日子还听见在唠叨呢,当初就是看少夫人生得好看,标标致致雪团子一样,才给少帅定下的亲事。总不至于……”
又一个中年妇人笑道:“老太太都多少年没见过她了,小时候什么样,可不一定大了什么样。我娘家有个亲戚家的姑娘,小时候谁不夸她生得好,可后来你猜怎么着,大冬天的围着火炉边上烤火,把脸给烫啦!如今都三十好几了,还在家里呢,也寻不到个像样的婆家!”
她们聊的是一码事,我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码事。
这些人应该都是老太太近前伺候的人。
听她们这么说来,老太太应该是多年不曾见过凌慧贞了,估计模样也记大不清,那些轿夫没骗我。
她们叽叽咕咕聊得欢,我也没当回事,哪知道里面忽然走出来一人。
那人似笑非笑地说道:“在这胡乱嚼什么舌根呢!人家这不是来了么,你们一个个身体壮得跟牛犊似的,又不怕过了病气,叫她把面纱给取了,给你们看看不就得了?”
好家伙,陆楚寒倒是没在这儿,但是留了个李副官!
横竖叫我摘面纱不算什么大事,但我是少夫人,能因为他们胡乱一嚼舌头诬蔑我,就随随便便在一群奴才面前自证清白?
我懒得理他,径直往里走。
李副官偏不让,他比那些丫鬟仆妇的胆子可要大。
他直接拦在我面前。
“嫁都嫁进来了,还不敢摘面纱,这是打算在少帅府蒙混一辈子?”
我不敢惹陆楚寒,但李副官这样的,借他一百个胆子,他也不敢在老太太的院门口拔枪崩我。
在陆少帅和老太太面前装装乡下人也就罢了,这些下人也敢来搞事情,我很清楚,既然我一时半会的逃不出去,就必须想办法把他们治一治,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过。
我抬头,直视着他。
“李副官,就算你家主子不待见我,我也是陆家明媒正娶的正头娘子!你这般以下犯上,刁难少夫人,你家主子知道吗?”
李副官被我噎了一下,脸上的肌肉抽了抽,很快说道:“少帅出去听戏了,一时半会可回不来。听这说法,你这是打算等少帅回来好告状?”
说得好像我告状能好使似的,我又不傻。
但他的话透露出来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