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可如何是好?
我只想逃命,可不想沾上人命官司。
旁边喊打喊杀的声音吵吵嚷嚷,我又不敢出去。
等着他们都跑过去了,再听不见什么别的动静了,我连忙试着从轿子里爬出去。
刚要掀轿帘,那些轿夫已经休息好了,轿子被晃悠悠地抬起来。
轿子前后都有了人,我被困在了轿子里!
被抬着的这位,估摸着也不太受尊重,外头那几个轿夫一边走,就一边开始絮叨。
“妈的,接这破差事,真是倒霉透了,为了赶明天一大早的吉时拜堂,大晚上的叫咱们去接人!你看我这胳膊,哎哟,一碰就疼,让那几个山匪的刀都戳到老子胳膊上了!”
“谁说不是呢,回去定得找账房报这个看伤买药的钱!我刚才这脚脖子都给扭了……你说这山匪也是啊,我刚还担心咱们轿子里头抬个姑娘会不会……”
旁边一个嗓子粗嘎的赶紧打断他:“何三,你少说两句,别吓着少夫人!”
那个叫何三的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。
“什么少夫人,一个被丢在乡下的穷丫头而已!要不是早些年陆少帅还没发达的时候走狗屎运订了一门好亲事,陆府的少夫人哪里轮得到她来做?也就是这次老夫人病得重,要叫她回去完婚冲喜,这才给她撞得上大运!”
他就好像是故意说给轿子里的人听,声音反而还提高了几分。
“别说是少帅没见过她,怕是我们在路上给她换个人,整个陆府都没人知道吧!”
又有另外一个人带着几分嘲讽,说道:“你想想看,陆少帅都有多少年没回家了,指不定外头娶了多少个漂亮的小老婆呢!她进门虽然是个正头娘子,顶上又没有婆婆欺压,可那过去还不是守活寡!”
原来这轿子里抬的,是陆少帅陆楚寒的新夫人。
陆少帅可是赫赫有名的一号人物,从江城到平京,官府都得给他几分面子。在江城生活了这些年,我怎会不知道他!
不过,听说他常年驻军平京,不大回来。
刚才他们应该是碰上山匪了。
这可怜的姑娘,半路上意外遇害,白白丢了一条命!
他说者无心,我听着有意。
我现在虽然暂时逃出了书寓,可我手上没有拿到自己的身契,也没有办过照身帖。现在这世道又乱,到处都要盘查身份,我证明不了自己的合法身份,根本跑不出这江城的地界。
青龙帮帮众不少,有些势力,我一介女流,若留在江城讨生活,却不被他发现,简直难如登天。
陆少帅常年不在家,还在外头有不少小老婆,这么说来,少夫人根本不必伺候男人。
既然整个陆府都没人知道少夫人长什么样,那不如……
趁着天色还黑,我双手合十,嘴里无声地说道:“小阿姐,不是我有意要冒犯你,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。你既然已经去了,就把这个身份先借我用用,如果我以后混好了,一定回来好好掩埋你,再多给你烧纸钱超度!”
如此,倒是一条不错的权宜之计。
麻皮沈肯定想不到我会藏身在少帅府。
再说了,他不过是个地头蛇,哪里惹得起少帅府?
我一边念叨,一边就摸黑把她的嫁衣给剥了下来,跟我自己的衣裳替换了。
她身上嫁衣虽然华丽,但没什么首饰,甚至有些寒酸。
我的贵重首饰都是麻皮沈给我收着的,急着跑路,我带的值钱东西也没几样。
唯独有一件泛白的玉佩,像是只有半块,里头还沁着些红色纹路,看起来非常破旧,我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。
这可是我身上最重要的东西,一定不能丢了,回头我得靠这枚玉佩站稳脚跟呢!
然后,我悄悄地掀开轿帘,挑了个合适的山脚下,出声喊道:“轿夫,停一下,我要解手!”
轿子落下。
我怕被他们发现,又叫道:“你们走开,走远一点,我要解大的!”
轿夫们也怕臭,骂骂咧咧的走开了,那个何三不耐烦地喊道:“行了行了,赶紧去吧,没人看你!”
等他们都走开了,我趁着夜色,悄悄地把轿子上的尸体给背了下来,往山上走去。
山里刚下过雨,泥土比较松软,我挑了一处坑洼,把她放进去,寻了根棍子,赶紧抠些泥土把她埋起来,又捡了些石块给压实了点。
轿夫早已经不耐烦地催了好几遍。
我一回到轿子里,他们就赶紧抬着轿子跑,差点没给我晚饭都颠出来。
陆少帅府在城南,这一路又跑了足有七八十里路,才终于赶在清晨的吉时之前到了目的地。
天已经亮了。
借着天光,我看清轿子里的东西,只有一个寒酸的小包袱,里面是几件半旧的粗布换洗衣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