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卿走过去，既无奈又心疼：“总是这样，什么都自己扛着，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好照顾自己？”她把郁暮华扶到床上，帮他检查。他拗不过她，也没力气跟她争，只能任由她摆布。
他肚子胀得发紫，摸上去又硬又凉，按照她以往的经验，肯定早就开始疼了。其实，从公寓楼下见到他的时候她就发觉他脸色不对，由于当时周围很混乱，她还没来得及问就被他带回了家。后来发生一系列的事让她无暇顾及，就把这茬给忘了。
回来后，她光顾着跟他斗嘴了，忽略了他愈加苍白的脸和额头上不断冒出来的汗。刚才他拿着饭进门的时候，走路姿势都不对了，声音也在颤抖。这些她没办法视而不见。他那么着急想要离开，一定是疼得受不了了。
他不想让她看到他发作的样子。
想到这里，易卿就觉得胸口很闷。她把手掌搓热，给他按摩腹部。郁暮华眉头紧锁，死死咬着嘴唇。他的手紧紧抓着床沿，手背青筋暴起，一声不吭。
她的心揪着疼。
她一边按摩一边后悔，昨天就不该跟他争执。他是个病人，还是师长，无论如何，她都不该顶撞他。
顺着他就行了啊，干嘛要跟他争？她真是脑子抽抽了。
按了半个小时后，郁暮华的状态好了很多，肚子没那么硬也没那么凉了，脸色也恢复了很多。
“郁老师，先吃饭吧。”
“我不饿。”
“我不能自己一个人吃饭，必须有人陪着。”易卿开始鬼扯。
“……”
他明显没什么胃口，但还是勉强自己吃了两个奶黄包。
接下来，发生了一件让易卿特别火大的一件事，郁暮华昨天和今天的药都没吃。昨天她气糊涂了，竟然忘记去检查药的数量。
这人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？这段时间是恢复的关键时期，药不连续吃，还有什么效果？怪不得疼得这么厉害！
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，告诉自己：他是个病人，是个病人，我不跟他计较。我宰相肚里能撑船，能撑大象……
能撑个屁！
她给郁暮华盖好被子，然后躺在他旁边把手伸进去继续给他按摩。
“郁老师。”
“嗯。”
“为什么不吃药？”
沉默。
“因为我在医院陪南雍？”
“嗯。”
易卿哭笑不得：“就因为这点小事儿您就选择伤害自己？”
“您？”
“好，你，你，行了吧？”易卿无语，“都多大人了，还耍小孩儿脾气。还酗酒，出息了你。半瓶哎，郁老师，没想到你还挺能喝。”
郁暮华嘴角微扬。
“还笑？是不是觉得我在表扬你呢？老实交代，以前是不是挺能喝的？”
“没有，我第一次喝酒。”郁暮华如实说道。
“第一次？”易卿瞪大了双眼，“第一次就敢干二锅头，一下干进去半瓶？”
“家里只有二锅头。”
“啊？不会是我做菜用的二锅头吧？”
郁暮华没说话，算是默认了。
“天呐，罪魁祸首竟然是我！”易卿难以相信。
“我就喝了两口，就两口。”郁暮华急忙解释。
“两口？你还光荣了？一滴也不行！”
“嗯，以后不喝了。”
“说话算数，如果再喝，我——”
“你怎样？”
“我会很担心。”易卿鼻子有点酸。她把头埋在枕头里，不说话了。郁暮华伸出手臂轻轻抱住了她，过了一会儿，她头顶飘过一句话。
“雪儿，对不起，还有，”他顿了顿，“我爱你。”
很爱很爱你。
易卿许久没有说话，当郁暮华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，她忽然抬起头：“郁老师，你听过吊桥效应吗？”
郁暮华没说话。
“吊桥效应是指当一个人过吊桥的时候，会因为害怕而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。如果这个时候，他碰巧遇见另一个人，那么他会误以为是对方让自己心动，故而对对方滋生出爱情的感觉。”
郁暮华转过头，与易卿四目相对：“你想说什么？”
“郁老师，”易卿语重心长地说，“你对我就是吊桥效应。”
郁暮华不说话。
“你生病了，很严重，人在生病的时候生理和心理都是脆弱的。这时候，孤立无援的你遇到了我，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，我占据了你的生活。在你被疾病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时候，我在你身边。时间长了，你对我产生了依赖，误以为自己喜欢上了我。但，郁老师，那不是爱情。”
郁暮华依旧不说话。
“假如当时不是我，是别人，你也会爱上人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