凝夜微微一愣,朝着她看过去,却见平时冷静自持的人此时正满眼震惊。
虽然那张他亲手做出来的脸上体现不出神态变化,但是他分明可以从她那双深潭般的黑眸中瞧出极度的不敢置信。
“怎么了?”他轻声问道,下意识握住了她的胳膊。
然而千羽什么也没答,她根本就答不上来!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,刹那间手足无措,仿佛世界变得一片空白。
片刻之后,心跳恢复,开始加速震动,她根本就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!
仿佛被天雷击中一般,她睁大双眼,直勾勾盯着缓缓从门外走进来的女子,指尖微微颤抖,所有表情瞬间凝固,全身血液仿佛都被抽离,只剩下一具空壳!
沉默与凝重在屋中蔓延着,云措也瞧出了不对劲。
他上前拍了拍千羽的肩膀,介绍道:“连风,这是我阿帕。”
女子端庄大方走上前,柔声道:“我是穆娜,云措已经给我说过二位,感谢你们对吾儿的照顾,也谢谢二位对郁久闾的帮助。”
她的嗓音像是和风拂过花朵,又如同琴弦轻拨,婉转动人,抚慰心灵,传递着她那份独特的温柔。
说完这句,她盈盈一礼,高贵端方。
这个叫做穆娜的女人就像是一块润玉,并不需要刻意修饰与装点,温柔自骨子里散发出来,朴实而又清澈,她的特质恰与美玉相合,相貌倒是其次的了。
凝夜连忙回礼,还不忘轻轻扯了扯千羽。
陷入震惊的人像是根本就没有察觉,她此时满心满眼都是这个气质温和的女人。
大脑仿佛已经失去指挥行动的能力,她就像是一根朽木似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,两眼发直,神色惶然,如同痴傻一般盯着眼前女人。
穆娜夫人有些疑惑,眼前这个年轻人为何如此盯着自己?
她的目光太过炽烈,又好似含着千言万语,仿佛久别重逢的喜悦,又好像天人永隔的凄切。
玫丹看看这个,又看看那个,天真地问道:“连风阿卡,你怎么这么看着我阿帕呀?”
千羽微微一震,短促而痉挛地呼出一口气,像是突然回神一般仓惶地低下头,轻声说了句“抱歉”,抬腿夺门而出。
“连风!”云措喊了一声,凝夜抬手制止他,自己追了出去。
千羽像是逃跑一般奔到暗处,靠着一处墙垣,气息断绝几秒之后蓦地大口喘着,像是憋了许久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。
她喘了片刻,突然轻轻笑起来,笑着笑着,心头酸涩翻涌上来,眼眶瞬间蓄满泪水,大滴大滴往下坠落,很快就如同决了堤一般。
她从未哭得如此凄惨,却又不敢放声痛哭,只能压抑地呜咽着,像头受了伤无家可归的小兽。
仿佛再也支撑不住,她靠着墙壁缓缓滑了下去,双手抱住膝盖,将脸埋进了双臂之间。
凝夜追出来找到她的时候,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。
他怔愣片刻,放轻脚步走了过去,蹲在她身旁,心间突然绞痛起来。
“千羽……”他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,只能伸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黑发,“那个穆娜……有什么问题吗?”
他自然不会看错,自云措的母亲出现,她就不对劲了。
她并不是个脆弱的女子,心魔发作和祛除七情蛊时,那般痛楚她都能隐忍下来,此时竟然会哭得如此伤心,这必然不正常!
想到这里,他心中担忧,扶着她的肩膀轻轻摇了摇:“千羽,究竟怎么了?”
兀自哭泣的人缓缓抬起头,被泪水浸润的双眼望向他,想摇头,但眼泪依然不受控制簌簌落下,一滴一滴,重重往下砸。
她觉得狼狈,仰头靠在了墙上,闭上双眼默默压抑着,竭尽全力隐忍着,全身都开始发颤。
她心中矛盾至极,觉得欣慰,却又伤怀。
那是她念了八年的人啊,是她朝思暮想放在记忆中一遍遍回望的人,是她满心悔恨满怀愧疚却终究再也无法见到的人!
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脸庞,又顺着脖子流进衣领,浸湿了浅金色的炼器师长袍,金色绲边晕染开深色水渍,一团团纠结在一起,沉重又潮湿。
凝夜什么也做不了,什么也不能做,他一手握着她的肩膀,一手紧紧攥着,只能这么静静陪伴。
不知过了多久,宣泄完心中情绪的人终于止住了哭泣。
千羽低下头,有些呆滞地望着眼前地面,纤长睫毛上还沾着点点水光,像是清晨草尖嫩芽上挂着的露珠。
见她平静下来,凝夜拿出手帕,轻柔拭去她脸上的泪痕,温声道:“好点了吗?可以给我说说吗?究竟怎么了?”
千羽任他擦拭着,又发了会儿呆,半晌之后缓缓抬头注视着凝夜,水光潋滟的双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悲戚和哀伤。
“她长得……好像我母亲。”
不是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