梳妆台前,一方铜镜映出一张美人脸。
林岁欢已不似平日那般清新淡雅,今日的她秀眉染黛,朱唇点绛,两颊胭脂轻轻扫开。
白里透红的肤色中添了一层妩媚嫣红,眼角贴上了金色花钿,干净纯美变成了令人失魂的娇媚。
浓如墨的黑发梳到头顶,乌云堆雪般盘成了扬凤髻,头戴凤穿百花冠,两侧各一株盛放的并蒂荷花,垂下绞成两股的珍珠珊瑚流苏和碧玉坠角。
发髻两旁斜插凤凰六珠长步摇,殷红色宝石细密精致,镶嵌在金丝之上。
脑后一对赤金鸳鸯左右合抱,明珠翠玉作底,更显光彩耀目。
她一袭红妆花缂金丝双层大袖衫,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,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,外罩一件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。
那开屏孔雀有婉转温顺之态,好似随时都能活过来一般。
彩缎绣成的双花鸟纹腰封下垂落云鹤销金描银十二幅留仙裙,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。
尾裙长摆曳地三尺许,边缘绲寸长金丝缀,镶五色米珠,行走时簌簌有声。
“来,快让为娘看看。”林夫人望着盛装的女儿,语声激动,眼中隐隐含着泪光。
女子盈盈起身,折纤腰以微步,呈皓腕于轻纱。
眸含春水清波流盼,香娇玉嫩颜比花娇,指如削葱口似含朱,一颦一笑动人心弦。
众人不住夸赞着,祝福着,千羽僵硬地直立着,只觉得一身繁琐,头颅上仿佛顶着一座金山玉山。
此时天色已经大亮,微风吹拂着闺阁轻纱,楼外传来阵阵喧闹声。
有侍女来禀报,说苏家迎亲队伍已经到了林府门前,新郎开始念催妆诗了。
千羽闻言,心情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。
新郎催妆,催促新娘尽快打扮停当出门,这是整个大婚典礼第一步。
她和聿风,不,林岁欢和苏辰允真的要大婚了!
她心中满是不真实感,隐隐藏着一丝激动和雀跃。
一众年轻女子都欢笑着走出去,往林府大门口去了,房中只剩下林夫人和两名嬷嬷。
千羽不解:“娘,我们不出去吗?”
一名老嬷嬷掩口朗笑,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:“哎哟,七小姐唉,可不兴这么急啊!夫人还得给你说道说道呢!”
说道?说什么东西?千羽满脸疑惑。
林夫人无奈轻笑着,从老嬷嬷手中接过一只小匣子,神秘兮兮打开,取出一本书册放到她面前。
千羽不经意翻开看了一眼,瞬间两眼一黑,连忙合上书册塞进小匣中,啪一声关上。
“娘,我懂!您不用说了!”她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般急急叫了一声。
“你懂?”林夫人狐疑地看了看眼前娇若桃李的女儿,脸色变得有些古怪,古怪中还透着些许尴尬。
她凝眉想了想,也没再坚持,转而殷切叮嘱道:“那你要记得,出嫁后为人妻为人母,千万不可再像从前那般任性妄为。”
……
林府大门外,迎亲仪仗一字排开,前头八匹角马上皆是年轻俊朗的青年男子。
队伍正前方,那骑着一匹神骏白驹的英俊男子格外引人注目。
他一袭深红蟒纹暗花金丝广绫大袖衫,头戴红玉冠,乌发端端正正束在冠内,整整齐齐,一丝不苟。
五官俊美不凡,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。
天庭饱满,眉目舒朗,双眸里的光彩宛如润玉上那一点微光,瞧着温和柔蕴,实际上坚毅无比。
吉时已到,门口鞭炮喧天,锣鼓齐鸣,千羽由两名喜娘护送着,被林家大哥林岁知亲自背了出来。
先前林家众人已在家祠中告慰过林氏先祖,此时一众儿郎皆在林老爷和林夫人的带领下送出门来。
林岁知在门口站定,只差一步便要踏出林府大门。
林家女宾们一个个娇笑着从门边涌出,手里拿着扎上彩绸花球的长棍,走到新郎骏马旁。
聿风见状翻身下马,冲着众女宾抱拳施礼。
带头一女子娇笑道:“新郎官,得罪了!”
说完,一群女子便拿着棍子开始敲打起新郎来。
说是敲打,其实也不过就是轻轻触碰,意思一下,自然不会真打,这是梚东新人嫁娶特有的风俗,名为“下婿”。
由新娘家中所有女性来宾执棍棒轻敲新郎,目的是告诫新郎,成婚后不得欺负新娘。
千羽单手执着喜扇,趴在林岁知宽阔的后背上,抬起头看着这有趣的一幕,满脸兴味盎然。
冷不防那一头“挨揍”的男子抬眸看了过来,两人视线相交,千羽心中一颤,连忙低头。
聿风却是看痴了,久久不能回神。
林岁知皱皱眉,板着脸低声道:“别看了,新娘子矜持点,一会儿有的是时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