才,能担大用。”章回笑道:“正是如此。”
说话间,早引到溪边。只见卵石遍布,又有一些风折倒的树干朽木搭在河滩上。章回便指点黛玉该往哪些地方去寻,又有哪些形状、怎样朝向的岩块石片下头会有虫豸觅食做巢。黛玉从小到大,何尝弄过这个?自是兴致勃勃。一时翻起石片,果然有小虫蛰伏,喜得忙拿了连夜赶制的铜丝网子去罩。眼看到手,不想那虫儿突然一跳,黛玉猝不及防,明明见那虫儿蹿向网罩,竟不敢相就,反而急的缩手,眼睁睁看它三下两下跳到石头缝隙里头去了。黛玉忙扭头去看章回,说:“那一下来的太猛,我怕拿网子掩时不留神伤到了。”
章回笑道:“不妨。这只让它侥幸逃过,再捉另一只就是。”扶着黛玉小心跨过倒伏的朽木树桩,又往溪水近处两步,告诉说:“妹妹这样其实很对。捉虫正该小心,宁可不动手,也不要随意伤及虫身。记得我六七岁上,在家里花园子听到虫叫,寻声到矮墙底下,就见一只个头极大的,也不知道是不是吃撑了,正立在小半块馊馒头上大嚷大叫。欢喜得什么似的,冲上去就拿手扑。结果蛐蛐儿是捉到了,虫却伤了头颈。偏偏当时年纪小,不知道它受了伤,反而问父亲一个小小虫儿是在想着什么,竟终日歪着头。”林黛玉听到这里,忍不住问:“那叔叔怎么答的?”章回道:“父亲回答,‘那虫儿在想,馒头真好吃’。” 一句话出口,两个都禁不住笑出来。
章回又顿一顿,方继续说:“父亲骂我造孽,把虫儿生生弄出个残疾,以后凡事都再不可这般急躁莽撞。”
黛玉问:“那虫儿后来如何?可有别的症状?”
章回道:“那虫儿侥幸,虽受了伤,只是歪着脖颈扭正不过来。然而身壮力大,比寻常土虫大了整整一廓,等闲难寻敌手。父亲比量着让它下过五次场,无一败绩。待不下场,也稳妥养着,记着是一直养到腊月里才寿终。”
黛玉笑道:“如此说,这虫也算有福的,虽残疾,却能争胜,又得善终。”一边说,一边随手揭开一页青石,底下却无虫影。章回就在旁边拿细竹枝轻轻拨石片旁边的草,果然赶出两只来。黛玉连忙拿网罩去罩,恰罩了个正着,提起来给章回看。章回笑道:“原来是个‘棺材头’。”
黛玉问:“ ‘棺材头’是什么?”
章回道:“也是秋虫的一种,跟蟋蟀近似但体型大,叫声更低和厚,颜色比蟋蟀深和黑,模样不像那么好看,斗性也多有不如。平时捉到,都是放了去的。”
黛玉想一想,口里默默念两遍“棺材头”,忽而笑道:“头一只捉到的,我却不想放过。”
章回笑道:“妹妹喜欢,留下便是。”遂教黛玉将虫收拢起来——乃是用事先预备好的一根拇指来粗、三寸来长的芦苇管子,一头封以胶泥,装了虫后另一头以草纸棉絮等物密密塞紧,便可装到随身的褡裢里头。
不一时又网到一只,清黑油亮,寿额高阔,黛玉忙拿给章回。不想依旧不是预料中的正主。章回笑着告诉道:“这个叫‘油葫芦’,身量也比蟋蟀要大些,颜色也是深黑为主。但声音却好听,就如油从壶里倾倒出来,且有尾音连绵,如涟漪层层不绝。其中有那最上等的,一声鸣叫,余音足有十二三响。夜里闭着眼睛听来,真个空灵清越,如清风白月入我怀来。这一只鸣声如何现在还不知道,但看这双翅长阔,声音洪亮却是一定的。”黛玉暗暗记下,也将虫收好。
两人又往溪水下|游|行去,草丛石缝中虫豸甚多,然而蟋蟀少见,油葫芦倒是又见了两三只。黛玉也无意一一捉来。忽而章回翻开一截朽木,黛玉定睛去看,只见许多小虫四散窜逃,又有一些模样与蟋蟀依稀仿佛,颜色却是黑灰斑驳的蛰伏不动,因指着问道:“这些也是蛐蛐儿?”
章回笑道:“这个叫麻籽蛐,便是蟋蟀的若虫。这两只大一些的,捉回去怕是再蜕个一两回皮,就能变出真正的蛐蛐儿来。妹妹不如收些。”
黛玉遂依言捕捉。又问章回:“哥哥刚才说蜕皮,可是如金蝉脱壳那般变化?”
章回道:“正是。不过蝉脱壳用的时辰多些,大多要小半夜;蟋蟀的少些,通常一两个时辰也就成了。妹妹捉了这几个,回头留神,必定能看到的。只是看时一定要小心,千万不能出声惊扰。”黛玉就问惊扰了会怎样。答说:“这些虫类受到惊吓,本能就是装死不动,故而有运气的把蜕皮时间拖长一两个时辰,不过因此多付出体力罢了,但那些没运气的,受惊之后僵在半截,旧蜕还未脱尽,露在外面的新壳就已经见风变硬,便挣扎着蜕变出来,终究难免留下残疾。”
黛玉闻言吓了一跳,道:“竟然这样。那还是不看它的好。”章回笑道:“那倒也不用。寻常田野地头,鸟雀蛇鼠惊扰的只能更多。我们只小心留神就是。再者,也有过一种,就是因为意外磋磨,反而成就了异种异相的。记得父亲曾有一只断头黄,又叫作吊死鬼的,因化成虫时化的不好,头垂在项外,只有细细一根筋相连,任谁第一眼看了都说难活。偏偏极其善斗,连斗十一场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