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无可奈何花落去,似曾相识燕归来。小园香径独徘徊。”
——晏殊《浣溪沙·一曲新词酒一杯》
……
花胜去生下来的时候,家里还很富裕。
他爹是个有钱的,但没脑子,万贯家财很容易败光在他手里。
他娘是个念过书的。有手段有人脉,能管的住他爹,但命短。
印象中他娘在很小的时候,握着他的手,教他写字念书。
姐姐也很好,北平街上数她漂亮。
他们家是暴发户,在花胜去爷爷这一代突然暴富,他爹又是个溺爱孩子的,所以他姐生下来的时候就被他爹养的很娇。
她张扬,娇纵,受不了丁点委屈,也见不得她弟弟受委屈。
印象中他姐姐是那一片的小霸王,没有谁家的小孩子不怕她。
他不怕。
他娘太过严格,写不好字念不好书就要打他手掌心,他爹又是个不靠谱的,自他生下来就不怎么管过他,只想着在外面找女人。
只有他姐在他被罚不准吃饭的时候给他带吃的,在他受欺负的时候站出来干翻对面一大伙人。
他最喜欢他姐了。
前面说他爹喜欢到处找女人,他娘每天都被气的个半死,后来一想到诺大的家产掌握在她手里,花家的以后只会继承在她儿子手里,他娘就释然了。
爱谁谁,你找去吧。
只是她娘命不好,为了家业操持了大半辈子,在花胜去五岁的时候突发急症死了过去。
他们都被这一变故砸的晕头转向,他爹因为失去了妻子,失去了一个替他管理家务事的管家而悲伤,成天喝酒买醉不着家,连女人也不着了。
花家的生意都是他娘在经营,他爹又不管事儿,收益状况是急转直下。
他爹不甘心就这么算了,一心想着重振旗鼓,将失去的钱都挣回来。
于是,他接触到了赌博。
唯一能管的住他的人没了,他爹成日成日地泡在赌场,赢了就振臂欢呼,想要再赢更多,输了就再来一次,逆风翻盘,夺回所有。
但赌博啊,能有什么好下场,总是赢少输多,他爹在一种沾沾自喜中,在一种错觉中,输光了家里的所有钱财。
那一段时间里,姐弟俩吃不饱穿不暖,爹不疼还没娘爱,花胜去一度以为那将是他这辈子过的最苦的日子。
他爹在重大的打击里终于清醒了过来,抱着一对儿女哭了一宿。
其实那时候收手还为时未晚,如果他白手起家,凭借着一个成年男子的劳动力,养活一家人不难。
但他没有,他前半生只会找女人,老婆死后唯一的技能就是赌博,他将所有的所有都压在了赌博上,孤注一掷。
他还是没有醒悟,毫无意义,他输的很惨,借贷的钱财得他拉三辈子的车才能还的清。
花胜去他爹又抱着姐弟家人痛哭了一整晚,天亮后,他爹做出了个重大的决定。
他要卖一个孩子,以解燃眉之需。
他姐站出来说,爹,你把我卖了吧,你不要卖弟弟,他识字,会念书,将来能有大作为。
他爹哭哭啼啼地将他姐高价卖给了他五十多岁债主做小老婆,喜不自胜地抵消掉了他所有的债务。
花胜去以为他爹终于能够消停点了。
但他没有,他手痒了,又想去赌,又想靠着他那双手在赌场上赢回他失去的一切。
然后他爹又抱着他哭了一整晚,第二天把他卖给了过路的人牙子。
这次的钱估计没有上次卖他姐卖的多,他爹很不高兴,要去找人牙子的麻烦,结果被人牙子打回去了。
人牙子带着他辗转了很多个地方,要把他高价卖了,可他不想被卖,于是胡作非为,如愿将自己留到了最后。
人牙子觉得他是个赔钱货,他转手拐了几个幼童,坐火车逃到了河北。
山上的土匪下山时见他有钱,将他给杀了,拐来的那几个小孩也没活着。
花胜去跪着说,他识字,他可以为他们做很多事情。
那个时候认字的人可不多,土匪大哥觉得留一个,总会有用得到的地方,土匪二哥说我们是土匪,要识字的做什么。
于是大哥把二哥给砍了,花胜去留了下来。
花胜去跟着人牙子漂流了几年,学得圆滑又奸诈,为了活下去手段狠极了,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。
饥荒来了,山上的日子也不好过,他们没粮食吃,就去抢山下百姓的,抢过路人的。
很快百姓没吃的了,也没有过路人了。
山里的草,地上的走兽,天上的飞禽,只要是目之所及的,都没有了。
某天,寨子里饿死个人。
一切都不一样了。土匪开始下山抢人。
他们抢到一个从别处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