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四海无闲田,农夫犹饿死。”
——李绅《悯农·其一》
……
楼锦灯说要往前走,可往前,就是村庄了。
入眼一片荒芜。
后人评说,足迹所至,十室九空,遍地哀鸿,奄奄垂毙。
所言非虚。
连年干旱致使百姓颗粒无收,随之而来的蝗灾,瘟疫也让土地显露出一片光秃秃的景象,地皮开裂,烈日曾炙烤大地。
一路走去,入目之人,皆是一派瘦骨嶙峋的模样,眼神浑浊地打量着两个外乡人。
村庄里不见家禽狗叫,只有妇孺压抑的哭声,有老人用钝刀在树上刮下了干枯的树皮塞进嘴里,几个浑身上下只剩一张皮的孩子捡拾着地上的鸟粪,放到河边清洗干净,从中找寻出未被消化的粮食颗粒来饱腹。
再往前走,一伙人哭得伤心极了,围着一个倒地不起,张嘴翻舌的人磕头。
却又转头在死去的那人尸体旁支起了一口铁锅出来,察觉到姜尔雅投来的视线时,狠狠瞪了他们一眼。
姜尔雅:“……”
这不是人间,这是炼狱。
姜尔雅莫名回想起由她亲手放进募捐箱里的那几根金条,想起那被替换成沙石的几车粮食。
那兴许能挽救许多人的生命,兴许只能让一些人的生命更持久一些。
上位者却吝啬于几粒粮食给这些生命垂危的子民。
这怕便是,路有冻死骨,朱门酒肉臭*。
楼锦灯一路沉默着,不曾言语一句,姜尔雅也逐渐生出怯意来。
“楼锦灯,我们……”
我们先走吧。
不等她把话说完,不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嚎叫,有女人的,还有孩子的。
姜尔雅还没得及反应,楼锦灯就已经冲了上去,拦都拦不住。
她有些急躁,四处张望着,瞄准了一把铁镐,抄起来跟了过去。
平坡前,几个打扮粗犷的的大汉撕扯着一对母子,快速捆住了手脚,就要往山上跑。
十二三岁的小孩不停地挣扎,被大汉当头一把拍了下去。女人惊恐地大吼大叫:“救命啊,救命啊!土匪下山虏人了!”
“放开!”
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估摸着是第一次遇着这个情况,单枪匹马就想冲上去,幸好被姜尔雅给呵止住,她将那把铁镐扔给了楼锦灯。
楼锦灯扑上去铲了好几个人,但人多势众,几个土匪很快抛下那对母子,钳制住了他。
下一秒,一发子弹擦着其中一人的脖颈埋入土中,场面瞬间一僵,抬头看向罪魁祸首。
姜尔雅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找出了枪,面无表情地指着对楼锦灯威胁最大的一个大汉:“丢开手,滚出去。”
几个大汉对视一眼,没有动作,姜尔雅见此,枪口下移,对准一人的双脚扣动扳机,将人逼退了几步。
她说:“如果我想,我的子弹会在半分钟内射穿你们每个人的脑袋。”
一人操着一口纯正的方言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,姜尔雅听得直皱眉。
落单的男孩翻译说:“他说万一他放了人你朝他开枪怎么办?”
姜尔雅冷笑道:“我要是真想要我的枪见血,那么早在你们还在和他缠斗的时候,就已经躺平了。”
一人试探性地撒开锢着楼锦灯的手,撒欢了跑开。
楼锦灯重获自由,却又多了几分不真实的感觉:“这么容易就走了?不会有诈吧?”
姜尔雅没在意他说的话,只是头疼地收了枪:“你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不长脑子了?什么都没有还上赶着去和他们硬碰硬。”
楼锦灯心虚地别开了脸:“其实我有在美利坚学习过格斗术,只是见他们都没有武器,便想试试身手。”
结果这身手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就有些不够用了。
姜尔雅冷笑了一声,不觉得一个病秧子能学到哪里去。她几步上前蹲下身,直视着那男孩的眼睛:“小孩叫什么名字?”
小孩结结巴巴:“我,我叫花胜去。”
花胜去皮肤黝黑,双颊凹陷了下去,瘦得皮包骨头。他娘见他在生人面前比较拘谨,便上前挡在了花胜去面前:“他一个小孩子,什么都不懂。”
“今天的事,就谢谢两位了。要不是你们,我们娘俩可就进了别人的肚子里去了。”这女人应当是个有见识的,会说官话,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姜尔雅发出邀请:“没什么能报答的,两位不如去我家喝口水吧。”
姜尔雅温和地拒绝了:“不用了,我们得回去了。”
男孩却接了腔:“天快黑了,你们这个时候再返回不安全。”
这话姜尔雅没有反驳,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村民们在尸体旁架起的锅。
女人赶忙开口:“是啊,当心那伙儿土匪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