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天时间过去,到了第三天一早,恒邑候府的管家赵程刚刚起床,还没来得及洗漱,一个管事便匆匆跑到他房间里说道:“老管家,今天那些收夜香的人没来收夜香啊。”
赵管家看也没看那个管事,拿起一块麻布扔进水盆里,口中说道:“没来收?没来收你跟我说个什么?
我是收夜香的吗?你派人去问问啊,为什么没有收?
你长了猪脑袋吗?这点事也来问我,要你干什么?”
那个管事被赵管家骂了两句,也不敢说话,应了一声又跑了出去。
圣京城里有专门收粪便的,小户人家每个月只要交十几文钱就可以了,每天晚上睡觉前把自家一整天的粪便用木桶装着,放在门口。
到了凌晨的时候,自然有人过来收,把那些粪便运出城去。
像是恒邑候府的这样大户人家,每个月就要二两银子才可以。
以前这些粪便也没人要,收了之后都是运到离着圣京城很远的地方掩埋起来。
为此聚丰县和平安县还特意划出了很大的地方,用来处置这些污秽之物。
但是自从张顾的新种粮法推广成功之后,今年运出城的粪便就不用运到很远处掩埋了。
因为那些粪便已经被种地的大户给买去了,都准备在开春之后用来沤肥,然后撒到地里肥田。
收粪便原本就是一个行业,也是能赚钱的行当,因此一直由金香帮把控着。
别看这金香帮做的是下等且污秽的行业,但是在圣京城中却是不可或缺的。
圣京城有一百余万人口,产生的粪便可谓十分惊人,只要有一天没人收粪便,整个圣京城里便会臭气熏天。
因此别看金香帮干的都是又脏又臭的活,但是却没有人敢小看他们。
圣京城有一百零八个坊,金香帮就有一百零八个分堂,每一个分堂负责一个坊的粪便收运。
恒邑候府的那个管事被赵管家骂了一通之后,便出了恒邑候府,直接找到金香帮在本坊的分堂。
说是金香帮分堂,其实就是一间民房而已,堂主叫刘十三,是一个秃了顶的肥胖油腻汉子。
那个管事到金香帮在本坊分堂的时候,刘十三正躺在躺椅上,一杯酒一口肉的吃着早餐。
见到管事来了,忙起身笑道:“于管事,您这是要出去?”
于管事劈头便喝问道:“刘十三,你们他娘的怎么回事?我们侯府的夜香怎么没收?
奶奶的,堆在后巷都要臭死人了。”
刘十三拉了一个马扎过来,笑道:“于管事,请坐请坐,这一大早的怎么火气这么大?
您老坐下来,听小人跟您讲。”
于管事一脚把那个马扎踢到一边去,恼道:“少跟我嬉皮笑脸的,赶紧说,怎么回事?”
刘十三也不生气,抓起一块肉丢进口中,边嚼边说道:“于管事,不是我们不想收,而是总堂下了令,以后恒邑候府的夜香不许收了。
这也是没办法的事,我这里就是一百零八个分堂中的一个,小人还指望着总堂吃饭呢。
因此上面吩咐下来,小的就不敢收恒邑候府的夜香了?”
“为什么?你们为什么不收恒邑候府的夜香?我们没给钱吗?”于管事怒道。
刘十三喝了一杯酒,擦了一下嘴,笑道:“钱是给了,但是上面不让收了,小的只能不收了。
现在还有十七天才到月底,小的这个月收了恒邑候府二两银子,那就退一两一钱银子给您吧,小的吃点亏也没什么,谁让咱们干的都是污糟活儿呢。”
说着,刘十三从怀里摸出一个布袋来,从里面倒出一块碎银子,递给于管事,笑道:“您看,小的都准备好了,一两一钱银子只多不少。
您拿回去,以后恒邑候府的夜香不会再有人收了,也没人敢收。”
于管事傻了一样,接住那块碎银子好半天才怒道:“你们好大胆?恒邑候府的夜香也敢不收?你们不想干了是吧?”
刘十三见于管事发火了,嘿嘿一笑,自顾自的在躺椅上躺下来,看着于管事笑道:“于管事,您尽管叫人封了我们金香帮,呵呵,只要您敢。
您最好别跟小人我较劲儿,我这人最吃不得激。
您信不信,明天一早,我会让恒宇侯府的后巷堆满了夜香车,我能让恒邑候府从北边臭到南边。
实话告诉您,不光是恒邑候府的夜香以后没人收了,就是莱阳侯府、安都候府、平昌侯府、宜春侯府和武国公府的夜香都没人收了。
这是上面吩咐的,说只要有人问起,就这么说。”
于管事倒抽了一口凉气,顿时不说话了,转头就走。
他很相信刘十三说的话,真的惹恼了刘十三,他还真能干得出来。
因为他也听过刘十三干的缺德事儿。
去年西边巷子榆河伯府办喜事,没有提前给刘十三的分堂发赏钱。
结果榆河伯府办喜事的当天,刘十三就叫人弄了几十两夜香车堆在榆河伯府后院墙外,而且那些夜香车还都是没洗刷过的。
结果好好的一个婚礼,愣是在漫天的臭气中进行的,酒宴也没人吃,大家就这么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