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,张顾就带着姜五去了蒋家。
蒋家是商贾之家,张顾还用不着专门递上拜帖之后再去,因此也就是直接上门拜访了。
下午他还要回来,带着碧羽逛东市。
除了带碧羽去吃浑羊殁忽之外,还要找东市的牙行问问,看看在东市能不能买个铺子。
张家的纸行要有个铺面才行。
东市卖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富贵人家用的,张顾自然把自家的纸当成是富贵人家用的东西,所以开铺子就一定要选在东市才行。
原本张顾还想着先去拜访一下谒者令童政,也叫姜五送去了拜帖,结果童政没在家,据说又出差了,不过这次去的不远,就是三百余里外的禹城。
据说再有个三五天也就回来了。
张顾按照蒋祝留下来的地址找到蒋记甲胄坊,跟铺子里的伙计说来找蒋祝,自己叫张顾,麻烦那个伙计帮着通报一声。
蒋家的宅子和铺子都在西市,属于那种前面是铺面,后面是作坊和住处的格局。
蒋记甲胄坊的铺子不小,是一连四间的铺面,这在寸土寸金的西市里也算是大铺面了,可见蒋家的生意也做得不小。
那个伙计也没通报,而是带着张顾直接去了后面。
蒋家的后院儿很大,超过了张顾的意料之外。
一穿过铺面,到了后面就是蒋家的作坊,作坊很大也很长,在作坊里忙碌的人足有上百人之多。
穿过了作坊,这算是到了蒋家的中院儿,这里基本上就是一个放货物的地方。
不过蒋家的客厅也在这个院子里。
到了客厅,那个伙计就请张顾和姜五在客厅里坐了,他去请蒋祝出来。
等了有盏茶的时间,蒋祝出来了。
一见到蒋祝,张顾便吓了一跳,只见蒋祝的两颊之上各有两个红红的掌印,显然是被人给抽了巴掌。
蒋祝见到张顾便抱了抱拳,生硬的笑了笑,说道:“张老弟来了,有失远迎,抱歉抱歉。”
张顾抱拳道:“蒋兄客气了,你这是……?”
蒋祝苦笑了一下,说道:“让张老弟见笑了,哥哥我这是被我爹给抽了几巴掌。
唉……,咱们还是找个地方说话吧,这里实在是有些不方便。”
张顾点了点头,说道:“好,就听蒋兄的。”
蒋祝抱了抱拳,这算是谢过了张顾,然后便带着张顾和姜五一起朝外走去。
出了蒋家的铺子,蒋祝从腰间的锦袋里取出一把铜钱,递给姜五道:“小五,拿着这些钱去转悠转悠吧,我跟你家少爷有些私密话要说。”
姜五不敢接蒋祝的钱,而是看向张顾。
“拿着吧,蒋兄给的,你就别客气了。”张顾说道。
姜五这才伸手接了,又谢过了蒋祝,转身走了。
“走吧,张老弟,咱们就去那家酒馆里喝上几杯,边喝边聊。”蒋祝指着街对面百十步远的一个酒馆说道。
“蒋兄请。”张顾朝着蒋祝抱拳道。
酒馆不大,不过也有二楼,蒋祝就要了一个二楼的小雅间。
二人在雅间里坐下来,蒋祝让伙计随便上几个下酒菜,再来四壶酒。
等那个伙计一出去,蒋祝便苦笑道:“今日让张老弟见笑了,我这么大的人了,还要被我爹抽。”
“你这是惹老人家生气了?”张顾问道。
“回来这些天,我一直在琢磨分家出来的事情,直到今日才敢跟我爹说。”蒋祝叹了口气,指了指自己的脸:“你看到了,我爹不同意。”
“为何不同意?”张顾有些惊讶,问道。
“我爹说了,这些年家中用的皮张筋角都是我操心的,我要是分家出去,谁来做这些事情?”蒋祝苦笑了一下。
然后接着说道:“在我之前,这些活儿都是我四叔做的。
不过十几年前,我家的货被山匪劫了,我四叔也死了,从那以后就是我接手的。
我一说要分家出去,我爹二话没说,先是抽了我两巴掌,然后就开始痛骂我。
要不是兄弟你来了,我还跪在那里挨骂呢。
兄弟,这十几年里我也是几次差点死在外面,我是真的有些怕了,我不想像我四叔那样死在外面,尸骨都找不到。
别的兄弟都是婆娘孩子从不分开,只有我常年在外,我三个儿子没有一个跟我亲近的。”
说着说着,蒋祝的眼泪就下来了,他忙伸手把泪水擦了去。
张顾听着,心里也是有些戚戚然。
他很能理解蒋祝的心情,毕竟在这个世界的这个时代只要出远门,几乎就等于是一次生死离别,谁也不敢保证能活着回来。
这个世界到处充满着危险,山匪、强盗、马匪、黑店、疾病、各种天灾等等,随便遇到一样,都可能命丧黄泉,再无归来之日。
蒋祝在外行走十几年,到现在还能活着,只能说他命大,运气还不错。
“兄弟,我就想吃口安生饭,能够时常守在婆娘和孩子身边。”蒋祝深吸了一口气,压住有些激动的心情,说道。
张顾叹了口气,说道:“蒋兄,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,常年在外的,谁不想过个安生日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