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兰家出了个廪赋绝伦的天才,很快整个魔都都知道了兰因的大名,上门来请他入殓问阴时都要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句“兰公子”。
乔昼听兰因语气平缓三言两语说完了自己乏善可陈的过去,视线在他手里那盏灯笼上极快地一转,好像又对这灯起了兴趣:“这是你做的?”
兰因晃了晃乌木的手柄,八角宫灯下悬着的流苏晃晃悠悠地摇起来,在淡蓝光晕中摇出水波一样的纹路:“你喜欢?我可以给你也做一个。”
“不过……”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乔昼,“你拿了我的灯,以后就是兰家的人了。”
“拿着我的灯,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。”
乔昼心思一动,开玩笑似的问:“那这算不算对你来说意义重大的东西?”
兰因朝他笑:“算啊,当然算,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忘记的。”
乔昼双手按在手杖上,点点头,含糊地说:“那可真是——太好了。”
哈,他难道怕兰因来找么,他到时候拿了道具就跑,有本事兰因就打破次元壁追过来啊。
他们在这里“打情骂俏”,外头那个死而复生的孩子却等不住了,灵堂大门被咣当一下推开,门外阴风倒灌进来,室内温度骤然下降,地面甚至结起了薄薄的霜白。
灵位前两支儿臂粗的白蜡烛火苗先是往上猛烈地一窜,旋即弱弱蔫下去,橘色的火苗转变成了幽幽的青绿,将周围白绸映成诡异不详的惨绿。
门口的不速之客还是昨天乔昼见他的那个样子,一身浓艳的团花大褂,头上戴着嵌了玉石的小帽子,脚下一双粉缎靴子上满是厚厚泥巴,一张脸被兰因修饰成粉装玉琢的笑模样,配上那双瞳孔放大阴惨惨的眼睛,颇有种毛骨悚然的阴森感。
他站立的姿势很奇怪,整个人都顶着拔着往上使劲,肩膀微耸,脚尖踩着地面,脚跟高高悬起,一看就不是活人。
雕花木门打开后,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,直挺挺地往灵位前跳去,至于一旁大大方方地站在那儿旁观的兰因和乔昼,他就像是完全没看见似的。
黑黏的坟头土随着他的脚步被印在地上,冰冷的绸缎面料擦着乔昼和兰因而过,将一股酸腐味送进他们鼻腔。
身死至今不到两日,他身上就已经有了浓烈腐臭味,袖管里露出两只惨白僵硬的小手,皮肤上尸斑点点。
兰因单手揽着乔昼往后退了一步,避开这股直冲天灵盖的气味,那对乌黑涣散的眼珠忽然往这边轮了一圈,停了半晌没有发现什么,继续往前跳去。
灵位摆在一条长案上,案前供奉有各色糕果点心,香炉里余香袅袅,两只尺余长的白蜡烛一左一右燃着绿火,他停在长案前,孩童的身高只勉勉强强能够到长案,他出僵硬的手臂,嘎吱嘎吱在上面抓了一通,果盘糕饼被打翻散落了一地,随后翻下来的就是那对长蜡烛。
一根蜡烛骨碌碌滚到了地上,一根则倾斜着被他抓在了手里,年幼的孩童没有表情的脸上显出一点诡异的贪婪神色,拉长了脖子,将口鼻凑到那点烛火上,长长吸了口气,旋即脸上就有了扭曲快意的飘飘欲仙。
一个孩子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在令人后背发寒,但无论是兰因还是乔昼,此刻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。
两双颜色各异的眼睛,正死死盯着滚落到地上的那支白烛,万家不愧是巨富人家,买的白烛都特别抗风耐燃,从这样高的地方滚下来,还被风吹了一遭,竟然还颤颤巍巍坚强地亮着点光焰,而蜡烛头正对着的地方,恰好是柱子上悬挂下来的罗缎帷幔。
轻飘易燃的布料很快被烧卷了边,火焰从下往上攀爬,吞噬着轻薄昂贵的丝绸罗缎,只是短短数秒,小半张帷幔就烧了起来,木结构的房屋和里面各色家具玩器多是可燃物,全部烧起来也不需要很长时间。
而那个小鬼还浑然不知地伸着脖子吞吸着那点供奉的香火。
兰因看了眼乔昼。
乔昼侧过脸看了眼兰因。
他们谁都没有说话,但同时抬起了脚,利索快速地走出了灵堂,还同时颇有默契地一人一边无声地掩上了两扇雕花木门。
不至于困住人,但是等下人发现火起,火情必然已经救无可救一应财物都将化为飞灰,只能留下逃命的时间。
如果里面再混上一个前来寻仇的活尸,那想跑的那几个也大概率跑不掉了。
有仇报仇有冤报冤,靠人命换来的富贵怎么来的就怎么还回去。
兰因提着灯带着乔昼,两人在万家雕琢精美的山水园林里慢悠悠地走着,虽然是顶着个火灾逃命的名号,但他们这架势和闲逛游园也没什么区别。
万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