变化成触手怪的艾伦化做一滩腐烂的泥沙状浆液泼在地面上,又在短短数秒内经历了风化破碎的全过程,不到十秒,金发碧眼的艾伦就像是从没出现在这个世上一样,连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了。
乔昼没有把余光分给消失的泥浆,文森特的脚步已经慢慢停在了手术室门口,留给他们自救的时间只有可怜的这么一点点。
“你的能力?”
乔昼问话言简意赅。
脆弱的身体被人类握在手里,外面就是杀人不眨眼的疯医生,满口谎言的木偶不得不想尽办法让这个聪明又可恶的人类活下去——不是为了他,而是为了自己。
“复制黏贴!”活偶快速回答,恨不能在文森特打开门之前把自己的一切都灌输进这个人类的脑子,以至于关节摩擦的咔嗒声都消失了,“之前跟你说的大半是真的,完美复制一个人需要了解他的生平性格,越是贴近他本人,复制得到的就会越真实,但是复制开始的前提是得有一件被复制者的所有物,这东西对他的意义越重大,复制的成果就会越真实,直到获得他的一切——从容貌、才华乃至记忆,与本人绝无二致。”
乔昼挑起一边眉毛,抓住关键词:“怎么定义意义是否重大?”
活偶模拟着发出了人类叹气的嘘声:“字面意思,对他来说很重要,或者让他印象深刻,一辈子都忘不掉,比如纯情少女得到的来自心上人的戒指,学者手写的著作……而你如果只得到了浪荡子的一朵玫瑰,就算你再了解他,也顶多只能复制他的一张脸。”
乔昼没有再追问下去,来自文森特的压力已经透过薄薄的门扇传了进来,他一把抓起木偶,把先前撅下来的那截手臂扔还给它,一边往手术台后退,一边轻声问木偶:“手术室里有文森特的东西吗?”
嘴上这么问,乔昼心里很清楚不大可能有,要想复制来文森特的能力与他对抗,这东西必然要对文森特而言十分重要,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一间手术室里?
他随口一问,已经琢磨起了要如何偷袭文森特、最好能从他身上搞点器官下来——自己的一部分,这样总算是够刻骨铭心意义重大了吧?
木偶快乐地抓着自己失而复得的手臂,咔哒一声按进肩膀处的缺口,左右活动了一下,听见他这么问,歪着脑袋停顿半晌,出乎意料地回答:“还真的有。”
乔昼因为这个回答而分了下神:“什么?”
木偶抬起复位的手臂,指向自己:“我就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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艾伦很喜欢这个远道而来的年轻医生,他俊美、活泼、文质彬彬,身上带有璀璨的浪漫之光,尽管三棵树村已经被疫病折磨得人心惶惶,但是这个年轻人还是很快获得了大家的信任和喜爱。
大家在医生的指导下用水清洗房屋家具,用火焚烧掉疫病患者的衣物,安排人轮班照料轻症患者,分组试用药物……
慌乱而绝望的村子慢慢井井有条起来,文森特永远踩着轻快有韵律的步伐在小教堂和艾伦家之间往返,阳光洒在他象征着纯粹血统的银灰色长发上,矢车菊蓝的眼瞳如将暮苍穹,里面盛着脉脉温情的月光和泛着柔波的莱茵河水。
脸上生着雀斑的年轻姑娘们开始三两成群地从艾伦家门口路过,她们亲昵地与艾伦说话,给他一些小玩意,但目光却都悄悄地落在医生身上,跟随着他的一举一动。
这是个多么俊秀高贵的年轻人呐!
他应当是世上所有怀春少女的情人,连坚贞的赫拉都要嫉妒能成为他妻子的女性。
艾伦用孩童独有的敏锐发现了文森特的受欢迎,但当事人竟然没有这样的自觉,不,不能说是没有察觉,而是他早就习惯了旁人对他投来仰慕的眼神,以至于他本能地屏蔽掉了这些他不感兴趣的东西。
——一种并不让人讨厌的自信和可爱的傲慢。
比起少女们,年轻人更倾向于和孩子待在一起,只是这样的时光也没有多少。
文森特很忙,研发药物和照料病人他一个都没有落下,有时候他还会在小教堂里过夜,艾伦的父亲十分担心他会将疫病从教堂带过来,还在私下里偷偷与村民抱怨过这件事,好在他的担忧只是杞人忧天,文森特一直很健康。
在一个夜晚,艾伦在门边等回了三天未归的文森特,对方眼睛下都是缺乏睡眠的青色,嘴唇泛着干裂的白,唯有一双矢车菊蓝的眼睛还是明亮而熠熠生辉:“啊,你在等我吗?”
文森特蹲下来,和艾伦视线平齐,朝他笑眯眯,轻快地一眨右眼:“回家的时候能有人在等待实在是太好啦!感谢艾伦小先生的迎接,我也应当为此奉上等价的礼物才行。”
艾伦微微睁大了眼睛,看着俊美的青年从背后取出一个小东西,举到他面前——这是个做工粗糙的木偶人,除了肢体比例十分精确完美外,几乎找不到可以赞扬的地方,一些地方还有未打磨干净的木刺。
尽管这个木偶人这么拙劣、简陋,它身上的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