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初樱唇微勾,心里已经半点不慌了,徐徐道,“他很早就和他妻子离婚了,他妻子早已不知去向,如果他也失踪了,女儿就成了孤儿。”
“……”顿了顿,苑夫人又昂着头说,“孤儿又怎么了?我还不是孤儿,被我先生家里捡回家当童养媳,还不是活过来了。”
宴初阖了阖眸,苑先生和苑夫人确实是一段很凄美的爱情故事,只可惜两人阴阳相隔,苑夫人死在了这深宅里,临死前的最后一刻,苑夫人也没能见到苑先生最后一面。
苑夫人嫁给苑先生的时候还很小,苑先生大苑夫人十岁,把苑夫人当小孩子一样宠着。
苑夫人小时候吃过不少苦,在马戏团里六岁的时候,因为失手从半空摔下来,被马戏团团主狠狠鞭笞,是苑先生一句“阿娘,我要她”,才被买回苑家,后来免了苑夫人颠沛流离。
想到这,宴初淡笑,“那他女儿未必有你这么好命。”
苑夫人撅了撅嘴,“那是。”
宴初低头,从自己那灰色灵巧不过巴掌大的小包里掏出一大袋的糖炒栗子,热气腾腾的香气让苑夫人眼眸亮晶晶的,好像个贪吃的孩童。
宴初又掏出一张符,贴在苑夫人身上,苑夫人便能接过宴初手里的糖炒栗子,小口小口地吃起来。
“除了他,就只有你给我买糖炒栗子了。”苑夫人脸颊鼓鼓的,像只小仓鼠,甜丝丝的味道让她眼角有了餍足的笑意,“先生知道我爱吃这个,每次回家的时候,再忙都会绕路带糖炒栗子,有一次我看到他胸口烫得红红的,心疼得不行,后来才知道是他把栗子放在胸口,捂得热热的,生怕凉掉。”
说到这儿,苑夫人眼圈红红的,“他阿娘说不必对我这么好,我就是个买回来的物件,给两顿饭吃,饿不死就行了。但他却说阿娘,是我选的南韵,是我带她回来,我肯定得待她好。”
被塞了狗粮,宴初也没什么情绪,只轻声问,“你还想见他吗?”
“我……”苑夫人突然放下手里的纸袋,一瞬间各种情绪爬上明艳的面庞。
想啊,她怎么会不想他呢……
她和他结婚第二年,阿娘知道即将大乱,托了关系要他去留洋学习,他那时候还不知道,亲吻她的额头说,“南韵,等我学成归来,我就可以救下逐渐衰败的苑家,让我们的日子过得更好些。”
她也信誓旦旦地这么以为,然而没过多久,城里就乱了,各种烧伤抢砸,阿娘经受不住,去了。
她在一个雨夜,拼尽全力,生下了他们的女儿暖儿,然而暖儿没活到一岁,也走了。
那天她哭得撕心裂肺,“先生,是我没用,没有守好我们的女儿。”
最终她也被深夜的一场大火呛死在了苑家里。
那天下了雪,火没有把苑宅的全部烧光,然而苑家里的所有人都被浓烟呛死,陷入了永远的长眠。
一夜之后,富商苑家的繁华彻底落幕,几十口悉数消逝。
她不肯轮回,一直在苑宅等待,可她也知道她很有可能等不回他了,也怕等回的是一个不再属于她的他。
当初苑先生刚到国外的时候,还有很多信写回来,还会给她写诗,她不识字,那时候全是丫鬟读给她听,听得她眉开眼笑,那段凄苦的岁月就靠这些文字想象着他的样子,他的样貌。
可后来突然就断了联系,很久很久没了音讯。
她猜到他应该是忘了她,在大洋彼岸组建了新的家庭。
可不知为什么,心底却仍然抱着一丝丝浅浅的希冀,不愿轮回,想要等待一个答案。
苑夫人终于鼓起勇气,下定决心,她眼眸闪烁着,“我想见他,我想给所有事一个结果。”
难以忘记她第一次在马戏团里被团主打得浑身是伤,小脸倔强,却也一声不吭时,那个朝她伸出手的少年。
她逆光看去,逐渐看清他的脸。
那是怎样一位谦谦公子啊,漂亮得跟年画似的少年郎。
那一幕,深深印刻在她心里,此去经年,仍然历久弥新。
虽然他们打从一开始就身份殊途,她本来就是不配的人,能得他一段陪伴,已经很好了。
但人啊,就是如此贪心,有了一点,还想要更多……更何况他曾经给过她那么炽热的感情。
“行,我会帮你。”
听见宴初的话,苑夫人点了点头,视线忽而垂落,盯着躺在地上的老黄,突然就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孩子。
她女儿如果还活着,也该几十岁了吧,她眼底划过一抹悲怆,“你都帮我了,那我也还你个人情,这件事罢了。”
老李扶着老黄出来,老黄还昏睡不醒。
老李瘦削的面庞一脸愁苦,“宴小姐,这可怎么办啊,要送他去医院吗?我该跟医生怎么说呢?”
话音刚落,宴初打了个响指,“啪”的一声,老黄睁开眼睛,还有点浑浑噩噩,突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