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也知道不对劲儿,可能是精准扶贫最后剩下的那几个钉子户很挠头折腾的吧。”吴仲泰叹气道。
“和精准扶贫没关系,王叔中午在哪吃的饭?”吴冕把筷子放在碗上,板板正正。而他的身子则变得笔直,仿若一把出鞘的利剑。
“怎么?”
“王叔是那种自制力极强的人,按照爸你的说法,最近没什么特殊的压力……再说了,当年那么多事情都没把王叔压垮,现在都快退休了,又能有啥。”
“他没什么精神类疾病,那性情突变,考虑是有急性病,有可能很危重。”
“别瞎说!”吴仲泰这回是真不高兴了。
“不是瞎说。”吴冕很严肃,站起身,“爸,咱俩去王叔家一趟。”
张兰愣了一下,“先吃完饭再说吧。”
“妈,饭凉了无所谓,要是去晚了,有可能王叔就凉了。”吴冕道。
“……”
吴仲泰和张兰面面相觑,虽然并不认可儿子说老王有病,但凉了这个词在某种语境下是相当犀利、真切的。
去看看,要是没事回来再吃,不耽误什么;万一有事儿呢。
万一,和来都来了是国人的两大安慰词汇,万用万灵。
吴仲泰倒也干脆,去看一眼也耽误不了多大功夫。穿上鞋,和吴冕出了门。
吴家、王家距离不远,走路不到十分钟。一路上吴冕询问了王志坚最近的情况,有了初步的了解。
这几天王志坚没有任何改变,除了下午的班子会上大发雷霆。
吴仲泰并不认为是工作上的事情,当然他也依据人品否定了工作组要下来查王志坚的这种可能性。再说,自己没听到风声,要是有事儿,肯定瞒不过他。
低血糖症、肺性脑病、肝性脑病、药物中毒、急性脑卒中、颈动脉夹层、一氧化碳中毒、狼疮脑病,这一系列的疾病名称在吴冕的脑海里回荡。
每一样都是鉴别诊断之一,每一样都有可能是要命的病。
能想到每一种鉴别诊断,从中找到真正的原因对吴冕来讲并不难,难的是每想到一种疾病,无数的信息就潮水一般涌入脑海。
在第几版内科学的多少页、每版的文字细微差别、具体遇到的病情类似的患者、海外国内文献上相关的病案报道……虽然他早已经把自己的神经锻造的像是钢铁一般坚硬,但却没有办法从根子上杜绝信息的冲击,一想这些,他的太阳穴开始崩崩的跳起来。
很多病都有可能导致突发情绪变化,没看见王志坚的时候吴冕无法做出最后的判断。他只是一边询问着各种细枝末节,用来做鉴别诊断,一边琢磨着哪种疾病的可能性比较大。
性情突变,在八井子乡这里有迷信的说法,吴冕自然不信。对他来讲,这些都能用科学解释清楚。
很快,父子二人来到王家楼下,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按门铃。
吴冕的目光穿透墨镜,看到背影的时候就摇头苦笑。
是韦大宝,中医院一早遇到的那个……大师。
“韦大宝,你来干什么?”吴冕远远的问道。
韦大宝怔了一下,他觉得声音清冷,有些熟悉,回头看竟然是吴冕,脸上的表情复杂。有些喜悦,有些尴尬,有些困惑。
“哪位?”门铃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。
韦大宝却没说话,转身一溜小跑来到吴冕身边,腰已经不知不觉的弯了下去。
“吴科长,你……您怎么来了?”韦大宝脸上满是笑,像是一朵盛开的菊花。
“我来看看王叔。”
“王叔?王书记?”韦大宝怔了一下,喃喃问道,随后醒悟,心里痛骂了自己一句。
吴冕,是吴乡长家的孩子,这事儿自己知道啊,怎么没想起来这茬呢。
吴仲泰瞥了一眼韦大宝,冷声道,“你是乡中医院的韦医生?”
“我是,我是。”韦大宝感觉到一股子迫人的气势压在自己胸口,宛如实质。粗粝犹如狂风吹起漫天尘沙,脸颊被刮的有些疼。
“爸,你怎么知道的?”
“听人说的,老鸹山道观的弟子,封建迷信!”吴仲泰一点面子都不给韦大宝留,冷冰冰的说道。不过他眼里也没有韦大宝这么个人,知道也未必想要交流。
大步走到门前,又按响门铃。
“谁家的熊孩子,按门铃好玩么!”那个女人的声音传出来,相当不耐烦。
“然子,我是你吴叔。”吴仲泰道。
“吴叔,你怎么来了。”女人招呼了一声,随后打开单元门。
吴仲泰一马当先,大步走上楼。
和吴家一样,这里的楼道狭窄逼仄,吴仲泰走在前面,宽阔的肩膀似乎占据了所有空间,连灯光都黯淡了几分。
“吴叔,你来了。”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妇,怀里抱着孩子,在门里招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