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本因期待一亮,看清来人,又黯淡下去。
“是我来了很抱歉,真是让您失望了。”
小贺别着手臂倚在门边,话语似是带刺,但又因他古井无波的表情,削减了讽刺意味。
男人揉着眼侧靠回床头,并未回话。
“居然真有办法找到他?”小贺继续道,“少主着实花了不少心思。”
男人有些忿忿,“那群老头,倒是把他藏得够深。”
“我还以为你好不容易把他骗回来,会同意与他一间房。”
听到小贺的这句话,脑中似乎回忆起少年天真的面孔,男人表情又是一狰,看起来很是痛苦。
但少年不在身边,他便不必强行隐瞒克制,只随意让疼痛侵略自己的意识。
看见对方难耐的表情,小贺了然,“你一动情,脑钉就会生效。你明知靠近他会心动,脑钉就会搅得你不得安宁。我确实不理解,为什么有人非要这么折磨自己?”
一直压抑的情绪,在小贺这句直白的剖析中暴涨达到顶点,男人颅顶两道红光剧烈闪动起来。
那被打入脑钉的位置震荡着,像是钉子在与颅骨碰撞,发出高频的响声。
“这脑钉的设定,简直像极了在你这条恶犬面前放一块好肉,却给你嘴上套了止咬罩。”小贺忍不住说。
只能看着,却吃不到。
想放弃,却又被那肉香勾得眼红。
“贺川。”床上的男人疼得轻哼一声,随后苦笑,“你大概也不理解,什么叫‘甘之如饴’。”
小贺收回视线,冷淡道:“易蘅,我确实不懂,作为死神,我也不需要懂。我分-身陪你至此,任务只有一个,监督你工作,指导你掌握冥王的职责。至于旁的,你想怎么自我折磨,都与我无关。”
本是一番无情的话,到了易蘅耳中,却是另一番理解。
眼前这人虽铁面无私,但实则是在铁则之下,隐晦地为他留了扇门。
“谢谢。”易蘅说。
“不必。”小贺道,“你是少主,是未来的泰山府君。我只是听命于王权罢了。”
……
主卧这里暗潮汹涌,隔壁的次卧也不算安宁。
在次卧坐了小半会儿,宋亲卿还是有些静不下心。
他还是想回神界,找师叔商量解除神箭效果的办法。
而且离开神界太久,万一师父找不到他,就有可能发现他偷偷回人界的事……
那麻烦可就大了。
为避免在屋子里留下痕迹,宋亲卿准备在空中开启隐痕传送符。
他刚推开窗户,就感觉一阵寒风疾驰卷入室内!
骤风翻卷,裹得室内的纸片布条翻飞作响。
宋亲卿被风迷了眼睛,等他好不容易适应突如其来的低温睁开眼睛……
却看见眼前悬着一个人!
那人一袭黑袍,与记忆中自己拥有的那件很相似,只是边缘纹路的走线略有差别。
那藏在兜帽中的一张脸依旧扣着夔纹面具,一双紫红眼眸因反射室灯,闪着锐利的光泽。
“少……”宋亲卿愣住,“少主?”
那死神挑了挑嘴角,双手撑在床沿上,倾身向他靠近,低声问:“我教过你,该叫我什么?”
宋亲卿一抿嘴,弱声回答:“易、易蘅。”
看到这位少主,宋亲卿难免有些紧张。
尤其对方倾身过来的时候,本就具有压迫感的高大身材,会顺势遮挡住落在宋亲卿脸上的光。
陷入黑暗中的宋亲卿看起来更加茫然且天真。
而这样的表情,似乎是取悦了眼前的大死神。
易蘅竟略偏头似是欣赏,嘴角带着隐隐的笑意。
“您……您怎么会在这里?”宋亲卿小声问。
“我来找你。”易蘅回答。
“找我做什么?”
“来告诉你,上次给你添乱的越狱亡魂……”易蘅声音低沉,“它受刑不屈,将入阿鼻。”
越狱亡魂?
宋亲卿回想起上个任务中,那个纠缠着郑诗音的亡魂。
阿鼻,据说是地狱中最深最苦的境地。
宋亲卿心想,这样的惩罚听起来,在冥界大概是足够严重了。
“好……”宋亲卿也不了解冥界的工作体系,不知道该回复什么,只这么应了声。
“怎么?”易蘅一直盯着他的脸看,“不满意?”
宋亲卿本就懵,这人这么问,他就更懵,“我该,满意什么?”
“……”易蘅没回答。
这少主怎么回事?
宋亲卿心底纠结。
你们冥界的事,自己解决就好,来问我个爱神的意见做什么?
但他想到这里,突然脑中闪过一个细节。
宋亲卿就又抬起了头,“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?”
易蘅没有直接回答,目光悠悠然从他的脸上,转到他脖子上挂的那枚吊坠上。
但宋亲卿却立刻抬手捏住了自己的玲珑豆,肯定道:“您留的记号已经被师父擦掉了!所以您是怎么找到我的?”
“果然是你师父擦的。”易蘅一挑眉。
“您先回答我的问题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