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不成——是遇到鬼了?
念头一出,浑身汗毛噌地竖起,梦龄慌慌张张,连滚带爬逃去:
“鬼,这儿有鬼!”
那个人声又冒出来了,这次透着急切:
“别,别嚷,我不是鬼,我在墙里头。”
墙里头?
梦龄恢复了冷静,复又爬回来,盯向那片灰砖。
是了,方才声音是从里边传出来的。
仔细回想一下,好像还是个小男孩儿的声音。
“你是人吗?”她问。
“嗯,你别跟人说我在这儿。”
“好。”梦龄点点头,想到一处,又问:“你也是逃出来的?”
“我逃不了,只能在这儿。”里面的人答。
“逃不了啊......”梦龄失望不已,“我也只能在这儿吗?”
“嗯,我娘说大家都这样。”
里面的人顿了一顿,又问了一遍:
“爹是什么东西?”
梦龄蹙额:“爹就是爹,不是什么东西。”
“哦。”他语气里透着不解,“那你为什么把爹和娘放在一起呢?”
梦龄脱口而出:“因为爹和娘一起生的我呀。”
“一起?”他愈发不解,“那为什么我只有娘呢?”
梦龄思索了会儿,道:“可能你爹死了?阿莲就是这样,她爹在她两岁时没了,她就只有娘。”
“哦......”他失落地应,“也不知我爹是在我几岁时死的。”
希望之火同时被浇灭,两人都不再说话,胡同又恢复寂静。
索性脚崴,哪儿也去不了,梦龄便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墙坐下,天上那轮圆月落入眼底,想起在家的时光,她心里一酸,低低唱了起来:
月儿圆圆,圆圆哟~
爹爹摆筷娘放碗,八月十五团圆宴,团圆宴~
月儿圆圆,圆圆哟~
鞭儿轻甩车轮转,夫君陪我把家还,把家还~
月儿圆圆,圆圆哟~
恩恩爱爱情意坚,爹娘直赞好姻缘,好姻缘~
月儿圆圆,圆圆哟~
团圆美酒滋味甜,阖家欢乐真美满,真美满~
歌中的美满与眼前的凄清形成对比,梦龄眼圈红得像个小兔子,抱着双膝默默掉起泪。
须臾,里边的声音再次传出:
“你唱歌真好听。”
“你还在呢。”梦龄侧过头来。
“嗯,我没人玩儿,就总爱待在这儿,透着缝儿听听风声听听鸟叫,方才听你唱歌,都听入迷了。”
“可是这儿不让唱歌。”她抬起自己红肿的掌心,“唱了就要挨打。”
“这样啊,那——夫君又是什么东西?”
“夫君,夫君也不是东西。”梦龄挠挠头,“他是把新娘子娶回家里的人,拜了堂成了亲,一起过日子,还要生宝宝。哦对,爹就是娘的夫君!”
“团圆宴,鞭儿、车轮,这些呢?”
“你连这些都不知道?”
“不知道,你歌里唱的好多东西我都没听过,你能告诉我吗?”
“好吧,那我挨个讲给你听。”
那边梦龄给人当着老师,这边沈琼莲找人兴师问罪。
她与典宾女官合力送映雪回到住处,看守映雪的内侍正四处寻找,一见她们,长长松了口气:
“谢天谢地,这祖宗终于回来了。”
映雪也不理他,专注地玩着沈琼莲给编她的花环。
内侍朝沈琼莲作了个揖,一脸感激:
“有劳沈司宾了。”
“不敢!”沈琼莲没好气道,“不这么哄着,她怕是就拐跑我的小宫女了!”
内侍自知理亏,陪笑道:“沈司宾言重了,她一个傻子,哪有这能耐啊。”
沈琼莲柳眉一竖:“别仗着现下西苑没什么人,你就不上心,以为让她乱跑几步也没事。哼,这回她是有小娃娃给挡着,下回要是直接闯进禅林里,冲撞了皇长子的浮屠,那你们的小命,便是汪公公也护不住!”
一席话说得那内侍冷汗涔涔,半个字也不敢反驳,只一个劲儿的点头:
“是是,沈司宾言之有理,不会再有下一次了。”
回往司宾司途中,迎面碰见女史慌慌张张来喊:
“司宾,不好了!张梦龄逃走了!”
“这丫头!”
沈琼莲顿足,连忙调集人手,一起打着灯笼来寻。
到了丢失附近,空手而归的掌宾女官一脸愁容:
“起初还能听到点脚步声,后来什么动静都没了,司宾,她不会是掉进哪个井里,出事了吧!”
典宾女官拍拍她的肩:“也可能是躲在哪里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