婉转悦耳的啼鸣如清泉一般流淌开来。
尖而长的小嘴,水而亮的眼睛,软而密的羽毛,那是一只美丽小巧的百灵鸟,在窗台的竹笼里张着翅膀欢唱。
隆冬时节,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雪,红墙碧瓦都披了一层白纱,打碧轩窗里映进来,与笼中的鸟儿相映成趣,仿若一幅栩栩如生的美丽画卷。
“你说这鸟儿多有意思,明明被关在笼子里,哪儿也去不了,唱得还这样起劲儿。”
“也许只有这样,它才能获得片刻的自由吧。”
两名年轻的女官围着笼子,你一言我一语地逗弄着笼中的鸟儿。
一名老嬷嬷靠在火炉旁的藤椅上,正就着炉火烤柿子,听了这话忍不住嗤笑一声:
“你们懂什么?牠这是心里高兴,你们仔细听,牠唱自己有福气哩。”
“嬷嬷这话好没道理。”其中一名瓜子脸女官反驳,“被人逮来关笼子里,怎么还是福气了?”
“就是。”另一名圆脸女官接茬,“在外面自由自在的多快活。”
“快活?哼哼。”
嬷嬷不紧不慢的给柿子翻着面儿,语气里满是嘲讽:
“牠要在外面,得时时刻刻提防着,小心被鹰叼了去,被猫捉了去,被蛇吞了去,这些还不算,单就是这大雪天儿,连口吃的都找不着,哪儿还有心思快活。”
嬷嬷一边说着,一边拣了个烤好的柿子,撕开外面被烤得焦黑的皮,柿肉如同蜜糖一般流了出来,她拿到嘴边狠嘬了一口,才又接着说道:
“这笼子虽是小了点儿,可替牠挡了外头多少风霜雨雪,三灾六祸。更别说每日还有上等的谷米喂养着,就牠这一口,外面穷人家卖了孩子还不一定吃得上嘞。”
两名女官虽不服气,一时之间却也找不出话来反驳,炉子里的炭火噼噼啪啪,烤得柿子香味扑鼻,她们的注意力被引过来,不再理会方才的话题,各自拿起一个剥开了吃。
“好吃,真好吃。”
圆脸女官很快吃完一个,仍不解馋,伸手又来拿第二个。
嬷嬷啪一下打开她手臂,朝里屋努努嘴:
“春妮和映雪还没吃呢,给她们留点。”
圆脸女官讪笑:“春妮身子不舒服,没胃口吃,映雪呢,出去给她找医官了,也没空吃。”
“你瞎胡扯吧。”嬷嬷嘬嘬指头肚上的余味,“咱们做奴婢的没品没级,最多去要点药汤喝,找医官?哼,那是上赶着找闭门羹吃。”
“哎呦,嬷嬷!”圆脸女官撇了撇嘴,“您这饱经世故的老江湖,什么时候成了木雕的菩萨脑袋,竟然不通风了?”
嬷嬷一怔:“这话怎么讲?”
圆脸女官凑了过来,挑了挑眉:
“映雪不比咱们,人家攀上了个好哥哥,有靠山呢。”
“哦?”嬷嬷直起身子,满脸好奇:“谁呀?”
圆脸女官嘻嘻一笑:“你让我再吃一个,我就告诉你。”
“嘿,你这死丫头,还吊我胃口呢。”
嬷嬷一边伸手去拧她,一边朝那瓜子脸女官扬扬下巴:
“你说。”
瓜子脸女官是细嚼慢咽的作风,手里柿子还有小半个,咽完嘴里那一口,才笑着回答:
“汪直汪公公。”
“呦!”嬷嬷不自觉地松开圆脸女官,“那不得了呀,听说这汪公公是贵妃娘娘跟前儿的大红人,正得势呢。”
“可不是?有他的面子,还怕医官请不来?”
说罢,圆脸女官趁机又拣了一个柿子在手,捧着往嘴里送。
嬷嬷正要说她,忽地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。
“想是人到了。”
瓜子脸女官恰好吃完最后一口,起身去开门。
门扇打开,果见映雪带了两个人来。
一个是三十岁左右的女子,穿着女官服,自是医官无疑。另一个是位十六七岁的小宦官,肌肤白皙,容貌清秀,稚嫩的眉目间暗藏着精光,便是她们口中的汪直了。
进得屋内,同大家打了招呼,三人各自去解披风。
映雪瞥见汪直帽檐上落了雪,自然而然地举袖帮他拂去,这亲昵的姿态落在同屋人眼里,笑着起哄:
“呦呦呦,好贴心哦。”
“映雪发梢也落了雪,汪公公,你也给擦擦呗。”
汪直好脾气地笑笑,映雪羞得睨了她们一眼,嗔道:
“别闹,还得给春妮看病呢。”
她带着人进了里屋,躺在床上的春妮一见医官,立时变得紧张起来,连连摆手:
“我没事,我没事,不必劳烦医官了。”
“怎么没事?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,没好好睡觉了?”映雪给她掖掖被角,“取的药汤也不见效,还是得找医官当面把把脉才行。”
门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