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颜六色的花朵溶溶挨在花枝上,经风一吹,飘落于地。灿烂的阳光透过花树,树下的人儿翻了个身,黑色长发铺散。采蜜的蜂蝶似乎好奇地驻足一会,又成群飞走了。
“好舒服!”女人伸了个懒腰,悠然站起惊起一地落花。
这是哪儿?
两条远山眉轻皱,鼻端阵阵幽香,又不禁让人心情愉快些。
她之前应该是睡了,喝了热腾腾的牛奶,然后躺床上,在床上滚来滚去滚了将近三个小时才睡着。
闭上眼前最后一眼是对面墙上的夜光电子钟——凌晨四点二十九分零四秒。
这大概是梦吧!
梦中大好春光,她环顾四周,一把古琴放在花树下。她跳过去,皙长的手指划过琴弦,发出铮铮的清脆琴音。
她也不会琴,在小圣贤庄学的时间连入门都不算,索性不去管它。清风吹起裙角,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穿了一套上杏黄下浅绿的的纱织禅衣。
颜色搭配还挺好看的。
女人转了一圈,禅衣轻飘飘,如同天边的流云。在草地上跳着跑着,头顶的花瓣随着她的跑动不断震落,蜿蜒在身后,形成一条花的细流。
一面陡峭高山,一面深不见底的山涧,她心头凛然:这是终始山?未被大火焚烧前的终始山?这算什么?日有所思夜有所梦?
她脚步缓下来,停在山坡前。
高耸的山峰很诡异,从山顶到半山腰,横跨出一道近乎断裂的缝隙,隐隐的白光就从缝隙里透出来。
如果是平时,她一般会克制一下自己的好奇心,毕竟许多危险就藏在好奇后面。不过如今在梦里,当个探险者也没什么关系。
山形比火烧后更险峻,她体力一向很好,却也爬个汗流浃背,知是梦中,上爬大开大合,险些掉落旁边的山涧。幸好她反应得快,及时勾住凸起的岩石,一跃找到固定点。
手掌心破了点皮,她愣了下,伤口微弱的痛楚模糊又真实。
没想太多,继续往上。越往上光芒越盛,那股白光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吸引她一路攀爬到山顶。
女人蹲在那团白光前,隐约可见白光内影影绰绰,好像有无数人影变换,那些人影又那么熟悉,让人不由自主伸出手去触摸它。
她伸出了手。
“姑娘小心。”
一个急促的声音响起,旋即一股力道扯着她后退。
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,又想不起来。她条件反射地反手一抓,一个过肩摔把那人重重砸下。
也不能怪她,这些年来养成的应激反应,她一时没控制住。
那人身体向后滑行了半米,手指触到那团白光内,要缩回已经来不及。
女人诧异地凝视着白光一点点缩小,最后变成鸡蛋般大小在拉她那人右手五指指间来回跳动。
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面目,山体猝然抖动,霎时间,春色无边变成昏天暗地,浓墨似的天空像是巨大的猛兽在张牙舞爪,吞噬着大地的一切。
狂风大作,女人赶紧抱住一棵树,定睛看清不远处一身干净素雅灰紫深衣的青年。
深邃的双眼皮和飞扬的浓眉凸显了五官的立体感与贵气,鬓边一侧留着刚好到耳下长度的小须须,因此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的轻佻,却不是令人讨厌的轻佻。
他沉浸在指尖跳跃的白光中,时而露出状似回忆的愉悦微笑,继而又死水一样沉寂,蓦然爆发出一声惊呼“不可能”,白光倏忽钻进他五指消失不见。
恍然意识到天地的变化,青年脸色煞白,喃喃道:“注定如此吗?”
女人不知道他从光芒中看到了什么,竟把他吓成这样。
但此刻最要紧的是——
“先跑逃命成不?再不跑就天打雷劈了!”
要不是看在他喊“姑娘小心”的份上,她才懒得理他。
不过,这是梦境,不跑也没关系。
灰紫深衣的青年愕然转过头来,“姑娘……没事吧?”
一道天雷劈下,正中女人抱着的那棵树,一脸贵气的年轻人瞳孔骤然收缩,大叫一声“快跑”,拽着少女发足狂奔,似要与天地赛跑。
轰隆隆,轰隆隆,雷声滚滚,女人生出一身鸡皮疙瘩,不管是不是梦,这雷声都让人讨厌。
反扯过青年的手,女人加快脚步飞奔,就他那个逃命速度,肯定会被他拖累。
又一道闪电奔袭而来,枯槁的老树劈成两半,电击产生的火花沿着老树迅速蔓延,熊熊燃烧起来。
青年一瞬间想到了什么,脚步一顿,挣开女人的手,指了指天上雷鸣电闪,“祂……是来杀我的。凭姑娘的脚程,一个人离开更好些。”
什么鬼?这是要渡劫飞升呢?算了,懒得管你。
“你可曾见过自己的死亡?”背后的声音满含苍凉,似乎在问别人,又似乎在问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