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。昏礼不贺,人之序也”,连乐声都没有,这结婚场面想也想得出来多严肃正经了。
她提着过长的裙裾步出房间,历淮知正在客厅指挥着各项事宜,见她出来颇有几分讶然,“新娘子别乱跑。”
叶影故意四处张望,“叶析怎么还没回来,不会出什么事了吧?”
历淮知接口道:“我让他先去小圣贤庄等你,待会子房来亲迎,跟他回了小圣贤庄,自然会看到他。”
“真的吗?”叶影眨眨眼睛,清丽的瓜子脸上袒露几分愉悦的天真,“你要是骗我,我肯定回来找你算账。”
今日天气很好,微暖的阳光斜斜照进知叶楼,花树盛开得越是娇艳。花的影子投在地面上,像泼了一团的墨。
“历城呢?怎么没看见他。”
面对叶影狐疑的目光,他平静道:“他出去帮我办点事。”
叶影也不追问,拉了拉身上那件束缚得紧的黑色红边深衣。如今天气冷,穿得厚实些,没人发觉异样。
“离昏时还有些时辰,你先去吃点东西。你这身体,可扛不住饿。”
想到自己要做的事,此刻的温言压在了心头,挤出些许难言的涩意,叶影垂眸自己脚上的黑色丝履,脑子放空了一瞬,那些情绪飘然远去。
转身回房让侍从给自己拿些东西来吃。不填饱肚子,怎么有力气应付?
日色渐渐变黄变红,昏时的到来让整个知叶楼活跃起来,各人各就各位,转瞬之间,又是一片肃穆的安静。
一辆墨车当头驶來,一名身着玄端衣裳的男子在马头侧举着灯烛,后面还跟着三辆车子,每辆马车前头都有一个执烛人。最后一辆车子设有帏裳,当先那人捧着雁。
“子房呢?”历淮知脸色已然沉下,如此重要的场合张良居然没有亲自来。
捧雁的是儒家弟子子聪,他朝历淮知作了一揖,“三师公有要事不能亲迎,特嘱我等弟子前来迎接。”
历淮知胸中蕴了火气,强按捺住回了一揖道:“有何要事,竟比得上亲迎,如此轻慢我家中人!”
子聪也是面上有愧,“我等不知。”
历淮知手中牢牢扣住轮椅扶臂,转念一想,张良并非这般混账人物,他平日对待叶影绝非虚情假意,只怕真有要事。
“诸位请随我来。”历淮知招手,让护卫推动轮椅。
来的不是新郎,有些礼仪便省略了。
叶影意气闲散立在房中南面,意料之中看到来亲迎的人不是张良。
她拢拢衣襟,干脆靠着墙,冷声问道:“张良呢?”
这每日演来演去,叶影都觉得太逼真了,迟早超过叶析拿演技课第一名。
子聪把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,叶影连声冷笑,“怕是听到些风言风语了吧?他要是生气,悔婚就成了,今日来这些算什么?”
新婚之日,叶影说出这种话来,历淮知也是紧皱眉头。
“你不是说他有要事吗,我跟你回去,看看他有什么要事,这亲成是不成,到时再算。”
也不需要再规规矩矩地轻移莲步,叶影大步跑到大门前,众人赶紧跟上。
历淮知把她拉到一旁,叶影忍了忍,眼尾到底红了,强作笑颜,“师父,你不是说叶析在小圣贤庄吗?待会说不定可以帮忙打个架。”
指尖落在她眼角,拭去湿润的痕迹,“无论如何,师父都会站在你这边。”
叶影退了退,含泪道:“师父,我过去了。”
历淮知略略思忖,“我也去一趟。”自己在,还能压压叶影的臭脾气,免得一言不合真闹起来。
叶影就是等着他这句话,女方家亲人不用下堂相送,新郎驱车三圈带新妇回去便可,她不凄惨示弱一回,怎能让他主动开口跟她去小圣贤庄。
傅母给叶影披上防风的景衣,历淮知看着叶影和傅母上了装有帏裳那辆车,吩咐侍从另外驾一辆马车过来,带领几名护卫跟随其后。
他不便带太多人去,气势汹汹,真成了泄愤的,那就真的不可挽回了。
车子缓缓驶上小圣贤庄,月亮爬上枝头,满眼望去,一片黑漆漆的服饰,蔚为可观。这古今风俗差异差点让叶影适应不过来。
为了迎合今日的庄重气氛,小圣贤庄灯火半压,在前面的执烛人此刻显得尤为重要。
傅母解开景衣撩开帏裳,叶影放眼望去,爵弁玄端的张良领着几名儒家弟子站在小圣贤庄正门阶前,缁带飘然,腰间垂下一块谷纹玉璧。子息也赫然在列,微微侧开的小脸是复杂纠结的神色。
“你这个骗子。”
女子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涌动着,不是说好不出现的吗?
注:1.昏礼:昏礼这章所涉及的一些礼仪穿着风俗基本参考《仪礼·士昏礼》
2.“昏礼不用乐,幽阴之义也。乐,阳气也。昏礼不贺,人之序也。”出自《礼记·郊特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