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人,偏偏在韩非身上感觉不到丝毫颓废痛苦,连苍白的脸色都成了意兴闲散的陪衬。
历淮知甚至有种错觉,这样的结果本就是他所求。
李斯神色沉凝,“师兄还不愿意说出苍龙七宿的下落吗?”
韩非一笑,“师弟要来何用?”
李斯默然一会:“天下杂音甚多,唯法治之。师兄常说‘法无阿贵’,‘邢无等级’,我与师兄认同不一罢了。”
“所以,你要用苍龙七宿的力量将那些认同不一的人杀掉,来推行你的‘法’?”韩菲摇了摇头,“可惜啊!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你永远都不会等到这一天。”
韩非复杂地看着他,李斯居然从中看到了一丝悲悯。临死之人居然悲悯他这个位高权重的人,惊愣之外,更多的是恐慌,和愤怒。
“阴阳家的六魂恐咒无法可解,师兄应是看不到那一日了。如若师兄不曾拒绝陛下,也不至于落于此下场。”
倘然没有李斯在推波助澜,嬴政也不会这么快下令除掉他。韩非自然明白这其中缘由,笑笑,并不指责。嬴政的要求,即便再来一次,也是同样的结果,他是韩非,韩非怎么可能帮助秦国的铁骑踏入本国的疆土?
一切的结果,早在他跟随嬴政离开韩国之日就已经注定。
“杀了我,你们不想得到苍龙七宿了吗?”
他不经意向历淮知瞟去,历淮知悚然一惊——他似乎,什么都知道。想要苍龙七宿的不止李斯,还有他。
“任何东西与师兄相比,皆微不足道。”
“哈哈,我在师弟心中位置果然独一无二。”
李斯都不知该不该说此人是个疯子,这时候了,竟然还笑得出来。
韩非定了定神,目光忽而幽深苍茫,“你可曾见过自己的死亡?”
这莫名其妙的话一出,在场两人俱是一愣,李斯皱眉道:“难道你见过”
韩非头部慢慢向外靠去,“人……难免一死。生生死死,终始轮回而已,于终始之处来,于终始之处去,注定的相遇不过是重逢。”
恐怖的纹路飞快蔓延上脸颊,蹿入七窍,吸取着他的精气。那张应该充满恐惧的脸始终噙着神秘的笑意。他安然闭上眼睛,仿佛睡着一般。
刹那间,天地失色,雷声轰然而至,暴雨如注。
连监狱的狱卒都以为这场雨要下个三天三夜,李斯被嬴政派来的人接走,他不方便再跟,擎着伞背向而去。
脚底似乎咯着什么,他低头一看,将金属碎片捡起来。
手中的伞忽然轻了,他抬头望去,暴雨骤停,天边乌云消散。
狱卒踏出来瞧个仔细,啐道:“这天真是见鬼了!”
张良听到这,侧了侧身,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。终始之处,叶影的梦里也曾出现过相同的话。
往后不过一些琐碎事,李斯告诉历淮知小圣贤庄藏书楼大火的事情:韩非常年深夜在藏书楼读书都相安无事,游历回来那一夜,藏书楼却忽然起了大火,火势甚是诡异,趁着风向,只一会儿就把整个藏书楼卷进火海中,烧塌了一半。
众弟子提着水桶也只在外围泼水,不敢靠近。
向来性情古怪的荀夫子都控制不住伤情流下泪来,伏念颜路悲伤不已,连李斯那时都觉得惋惜。
韩非是文派,不像老师荀子,还修习了内功心法,他是彻彻底底的读书人。这样的大火,即便是武功高强的伏念颜路也未必掏的出来,何况韩非。
怪就怪在这里,韩非非但没死,还毫发无损地从火中从容步出——也不能说毫无无损,外在的衣服都烧毁了,头发也烧焦了不少,整个人脸上脏兮兮。
女弟子们都羞得别过头去。
伏念立即解了身上的外袍给他穿上,避免了他被集体扔臭鸡蛋的命运。
荀子的面色变得很奇怪,沉声道:“你跟我来。”
韩非一言不发跟着老师离去,身后的漫天大火像被某种力量带走了般,猝然沉寂下去。
不久后小圣贤庄就传出韩非火烧藏书楼,被荀子遣出小圣贤庄游历思过的消息,李斯去问荀子那夜他与韩非说了什么,荀子没好气,“不该你问的事情别多问。”
明明都是他的徒弟,他待自己和韩非却从来截然不同。
李斯隐下眼底的恨意,起身行礼告辞而出。
而后他作为秦国使臣前往韩国与韩非再遇,从中得知韩非知晓流传千年,掌控天下的苍龙七宿的下落,回想起藏书楼的大火,推断一切必有关联。那一刻起,他动了心。
韩非已死,最接近苍龙七宿秘密的就剩藏书楼和荀子。李斯再如何,还不敢直接欺师灭祖,只能让历淮知前往桑海,暗中查探苍龙七宿的消息。
这一待,就是七年。
张良低头思忖,历淮知所说的许多事情与他知的吻合。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