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一夜失眠。
第二日张良来还了珠子后,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,他每日只来看她一回,往往也是匆匆来匆匆去。
她清楚他在忙着什么,墨家已经到了桑海,各方势力暗潮涌动,有许多计划在悄然进行着。而这些,并不是她应该参与的。
颜路倒是来得勤快,经常来给她把把脉,看看眼睛。张良提醒他注意叶影失眠的毛病,于是他在药方里又添了几味安神助眠的药材。
叶影常把那颗有裂纹的珠子拿出来研究,也向颜路请教过,他也看不出珠子的奇特之处。
她让子息给她弄来不少酒,还有许多刻写的竹简。
她循着竹简刻痕一个字一个字抚摸辨析,她对先秦文字了解并不多,能认出来的寥寥无几,不过凭借读过的古文,偶尔还是可以猜出一两句话。若是没读过的,张良得空时叶影就请他给她读几遍,记在心头,再一一对照。这样下来,她也认识了些文字,顺带“骗”了几幅张良的墨宝——回去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。
张良感到很奇怪,她明明读过书,怎会不认得字。
叶影给他写了一些简体字,“我们那的文字简单多了。”
这种方法费时费力,她也不在乎,在儒家,深居简出才是最好的,可以减少不必要的猜疑。儒家是多事之秋,她的出现已经引起众多非议,现在再去插一脚,堂堂正正跑去六艺馆和儒家弟子们一起学习,只怕要横生枝节。
藏器舍的竹子长势喜人,叶影砍了一根当盲棍,打磨了两天,切口、横生的枝干都磨平了。微微思量,末端削成尖锐的形状,还可以当武器使用。
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也会持着盲棍在小圣贤庄转转,小圣贤庄太大,转一圈下来要大半天,她又看不见,时常摔上一跤。尽管如此,她还是努力用步数记着,估算每个地方的距离和位置。
偶尔会在上课的时段经过剑道馆,听到张良教授弟子剑术,认真回答他们提出的每个问题。
与她不同,张良很喜欢孩子,在年纪小的儒家弟子面前会格外轻声细语。
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,叶影发觉,张良内心深处本就是个极度温柔的人,每次都无比耐心给天明系好腰带上儒家弟子特有的“礼”结,明知她恶劣也不会恶言相向。也许是国破家亡带给他的伤痛,才会如现在这般,对人心在意又疏离。
儒家六艺中礼乐射御书数的“御”课是颜路教授,有一回天明马匹失控,直接冲向在一旁记路的她,幸好她反应敏捷。饶是这样,也把颜路和天明吓得够呛,天明因此被罚面壁思过,当晚还偷偷溜来送了只烤山鸡赔礼。
她对这油腻腻的食物没有很大兴趣,扯了个鸡爪,发现张良也来了。
“有没有受伤?”
“没有,我闪得快。”
张良向缩在一旁的天明看去,天明心里直发毛,明明他的眼神并不严厉,但天明就是无端地怕,他找了个理由:也许是天气太冷了。
第二天的剑术课上,张良让弟子们抓阄切磋,天明对上的正好是子慕,抽中的绢布上还有一个条件:年长者需不闪不避让年幼者七招。
天明比子慕小一岁。
天明笑成一朵太阳花,很欠揍地施了个礼,“子慕兄,承让承让。”
出手一点不含糊,拳打脚踢,打得子慕鼻青脸肿,险些不顾规则要对天明动手。
张良微笑,“人而无信,不知其可也。”
子慕不敢再动,乖乖承受天明的拳打脚踢。
天明迷迷糊糊想起来,昨天马匹失惊的时候子慕就在旁边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叶影用过午饭后的汤药,张良难得有空过来问她要不要下山走走。
她忙不迭答应,自从来了小圣贤庄,她还没有在桑海逛过。“顺便”提醒张良多带点钱,他那把凌虚虽然是移动ATM,但还没必要把他当了换钱。
桑海是富庶之地,因自身的历史原因,始终保持稳定的发展。儒家作为当世两大显学之一,小圣贤庄位于桑海,也给这座滨海城市增添了一丝书香之气。
桑海有宵禁,却不妨碍白天的热闹程度。街上人来人往,拥挤一些的街道就差没人挤人了,叶影干脆攥着张良袖子,以防走散。她穿的是男装,和张良的动作最多亲密点,倒不会引起多大注意。
“你是不是要带我散散心?”叶影展颜一笑,“你如果没有特定带我去的地方,就跟我走好不好?”
见她一脸兴奋,张良也想知道她要带他去哪里。
叶影朝着招呼的喊声在人群里钻,张良小心翼翼格开那些挨近她的人。
“姑娘小心。”
像她这样莽莽撞撞又看不见,撞上东西是常事。
叶影摸摸被撞疼的膝盖,笑了笑,“平时我一个人很小心的,不过今天有你在。”
张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