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先喝口水,感觉好受多了,再吃些巧克力。”身边人的汉语虽然不标准,听着有些费劲,他的声线却很醇厚,羽毛似的挠着耳朵。因为年轻,又常年生活在氧气含量低的高原,中气也自然比常年生活在低海拔地区的男人足很多。
喝着康巴汉子买来的水,手里握着同样也是康巴汉子买来的巧克力,表面柔弱,其实健壮得能打倒一头牦牛的木云杉,心中升起一股负罪感来。
她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,一时兴起还是怎样?为什么要调戏这样一位淳朴善良的当地藏民?
大约是双胞胎姐妹一路上关于康巴汉子的讨论,拨动了她的某根心弦;这身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打扮,还有小詹等人的夸赞,又增强了她的自信心,让她想当然地以为,这位康巴汉子对作为陌生人的她突然的关心,必然是对她的美色有所垂涎。
方才她对他的所作所为,既可以被视为试探,也可以论作自保。
又抿了一小口巧克力,木云杉的良心终于被甜丝丝的口感全数唤回——无论如何,总得把买东西的钱还给他吧。
她仰头,冲着正关切看着她的男人微微一笑:“谢谢你的水和巧克力,我感觉好多了。”
她伸手向着来的方向一指:“我的手机就在那边租藏服的店里,你跟我一起去,我把买东西的钱还给你。”
“钱倒不必还了。”听到木云杉说要还钱,康巴汉子犹豫了好一会儿,才缓缓开口,“卓玛,你要是真要感谢我,就给我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吧。”
果然......她一点儿都没猜错。
没有生气,木云杉反而有一丝窃喜,甚至沾沾自喜地暗想:老娘还是挺有魅力的嘛。我说什么来着,老爷子就完全不用给我安排相亲,以我的姿色,什么都不用做,自然会有男人靠上来的。
对扎西的要求,她不置与否,只往前走:“先去拿手机。”
为了不戳穿自己之前的谎言,木云杉只好故意走得很慢很慢。康巴汉子很有耐心,也很有礼貌,见她走得慢,他就在她后面缓缓地跟着。
木云杉原以为他会趁此机会与她攀谈,谁知他一句话也没有,只静静地走。
可能是因为汉语不好,说一句话都要组织好久,所以干脆就不说了吧。
两人就这样以异常缓慢的速度行进着,路过古城内马蹄印凹陷的青石板,路过三三两两嬉笑打闹的游客,路过墙头盛开的一大片绚丽的粉紫色蔷薇花丛,以及一小束在石缝里悄悄开出小黄花的蒲公英。
两人身上穿的藏服,一前一后地拖沓着,一黑一蓝;两人的头发,都是乌黑乌黑的,这些颜色,看着都有些压抑,却显得木云杉额前的抹额,薄薄的红唇,康巴汉子袖口、领口处的滚边,颜色越发妖艳、耀眼。
时间在两人缓慢拖行的脚步间,也缓慢了下来。恍惚间,木云杉仿佛看见,旭日东升,冰川融化,草原上细嫩的草芽正在疯狂生长。仿佛听见,水流在透明冰层下淌过黑褐色的岩石缓缓流动,发出“悉悉索索”的声音。
终于走到了租藏服的店前,小詹捧着一杯酥油茶,正百无聊赖地翘脚等着。
见木云杉来了,他起身迎接:“云杉姐,你回来了呀。累了吧?我买了酥油茶,快来喝一杯。”
他眼尖地发现了跟在木云杉身后的男人,出声询问:“这位是?”
“刚刚认识的朋友。”木云杉拿了手机,打开微信,刚想扫了康巴汉子的微信,先加好友再转账,就看见王琪王钰甩着假发辫子,拎着藏服袍子向着藏服店跑来。
她们脸上灿烂无比的笑容,明显不是给木云杉或是小詹准备的。
“扎西哥哥!你怎么也来独克宗古城了?好巧呀!”王钰胆子大,率先发声问候那位笔挺站着的康巴汉子。
王琪胆子稍小些,只盯着看,不敢出声。
“刚才,我们还遇到达瓦大叔了呢!”王钰接着说。
他们之前就认识吗?真是巧了。
木云杉收回手机,笑着问王钰:“你们认识?”
“是呀!我们之前在丽江古城的酒吧里碰到过的!”王钰笑得天真灿烂,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毫无防备地看着木云杉,“不过上一次他们走得急,都没来得及介绍你们认识。”
他们?木云杉追问:“你说的达瓦大叔,是在这儿长粒痦子的吗?”她指一指自己的下巴位置。
王钰不疑有他,点头说:“是呀。云杉姐姐,他人可好了,可风趣可幽默呢!”
木云杉笑而不语,眼神像探测器一样,把名叫扎西的康巴汉子上上下下扫了个遍。
原来这人是跟痦子男一伙的。还跟着她们,一直从丽江跟到了香格里拉。真是有耐心呀。
她把手机牢牢地塞回穿在藏服下的裤子口袋里,向小詹摊开手:“小詹,有现金吗?借我一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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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还好吗?真的不难受了吗?”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