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说,刘石匠和乐爱国师徒两没去采石场做工都一年多了。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,师徒俩都按照当时的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的安排,在合作社参加农业生产劳动。
1958年7月,在“大跃进”的召唤下,任家坝乡人民公社成立。公社始建之初,实行的是公社集中管理制度。原来各家各户圈养的牲畜和家禽,全被集中到养殖场集中喂养。同时,公社按指定各下属管理区(管理区相当于后来的生产大队)成立公共食堂。公共食堂实行的是男女老少都集中在公共食堂吃不要钱的饭。始初公共食堂办得十分火热,养殖场每隔两三天,都要送一两头生猪去公共食堂宰杀,社员每天都吃得嘴角流油。
乐钰慧因为是四类分子,不能同贫下中农同桌吃饭。每次吃饭的时候,乐钰慧都是将饭菜同盛在一个碗里躲在角落独享。
九月,中央发出“大炼钢铁”的号召,任家坝乡也毫不例外地投入到全民炼钢的运动之中。刘石匠、乐爱国师徒俩及其他的主要劳动力,都按公社的安排,被抽调去了炼钢工地,农业生产就落在了妇女和老弱病残者的头上。作为受管制的乐钰慧来说,也被分配去了妇女粮食收割组,参加粮食收割。金秋正值收割粮食的农忙季节,由于参加收割的人数不足、人力有限,许多来不及收割的粮食都烂在了田里。
秋收结束后,乐钰慧和村里的妇女都在忙着栽种油菜和播种小春作物的时候,赖世昌又将乐钰慧派去管理区,协助管理区文书,用油漆书写插在田间地头的标语口号牌。当文书将书写里的内容,递给了乐钰慧后,乐钰慧见其中一条口号——“猛干加巧干,亩产跨万斤”即刻对文书道:“亩产跨万斤太浮夸了,我认为应该改成亩产跨千斤。”
文书严厉地质问乐钰慧道:“啥意思?”
“我没别的意思,”乐钰慧解释道,“认为能达到亩产千斤就不错啦。”
“我告诉你,”文书毫不留情地驳斥道,“你这是攻击人民公社的右派言论!”
乐钰慧不敢吱声,连连认错道:“我错啦,我错啦!”
……
夜晚,管理区召开了对乐钰慧的批判斗争大会。乐钰慧跪在地上接受社员群众的斗争。文书除了打了乐钰慧几耳光外,还几番义愤填膺地带头高呼口号:
“打倒地主!”
“只准地主规规矩矩,不准地主反攻倒算!”
“人民公社万岁!”
“共产主义万岁!”
“……”
乐钰慧拖着疲惫的身子,回到住屋泪眼目视着板壁上彭远留下的诗文,呜咽地唤了声:“彭远……”
……
公共食堂浪费极大,新历年(元旦)刚过完,养殖场的大大小小的猪,不但就全杀光了,而且,粮仓里的粮食也越来越少,食堂的也由原来的一日三餐改为了一日两餐。到了春节的时候,一日两餐都难以为继,不但也取消了按桌大吃大喝,而且还以稀粥代替了干饭,按量在窗口打饭就餐。
1962年,停办公共食堂实行分配大包干的管理体制,社会经济和人民生活才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。随着国家的建设需要,刘石匠和乐爱国,去了筑路工地,承包了一段河堤条石的采石工程。然而,不幸的是,在1964年,刘石匠和乐爱国 全部劳动所得,在“四清运动”时,不但被没收了全部劳动承包所得,而且刘石匠还被冠以走资本主义道路的罪名,遭到批斗。不幸之中的万幸的是,刘石匠因为退款积极,而且又是穷苦的农民出身,才幸免了去监狱服刑,同时,乐爱国也因为师傅承揽了一切罪责,四清工作队只对他给予了批评。
乐爱国已是二十七岁的人了,他虽然与母亲不相往来,但是乐钰慧始终在为儿子的婚事揪心。一天乐钰慧随同二嫂去赶场(赶集),在集市上遇见了几十年前娘家的闺蜜。乐钰慧认识了二嫂的闺蜜后,乐钰慧向他谈起了儿子的婚事,拜托她给儿子说门亲事。二嫂也在一旁极力地为乐爱说了一番好话后,二嫂的闺蜜想来想去最后难为地道:“我们村倒是有个名叫罗宝珍的姑娘,可惜的是姑娘出身不好——是地主……”
乐钰慧高兴地打断闺蜜的话道:“我家爱国的出身也不好,我们两家是门当户对!”
二嫂的闺蜜回村后,即刻去了罗宝珍家,当她向宝珍父母提起婚事,宝珍父母满口应承,同意了女儿与爱国的婚事。
其实,罗宝珍的年龄也不小了,虽然她身材、面容都不错,但是因为父母同为管制份子,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女子。
次日,二嫂的闺蜜就带着罗宝珍来任家坝与乐爱国见面来了。他俩的见面地点,选在二嫂家。那天,刘嫂代表爱国的母亲也去了二嫂家。当宝珍与爱国见面后,宝珍见爱国个儿高高,言谈自如,心里对爱国甚是喜欢,当场就明确表态愿意嫁给爱国。
二嫂和刘嫂都为爱国高兴,刘嫂当即就给了宝珍两百元的彩礼钱,二嫂为了感谢做媒的闺蜜,也给了闺蜜几张“大团结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