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给男人买衣服不看合不合适?”
沈戾本来想问,“你知道给男人买衣服代表了什么吗?”
但话到了嘴边,他发现这句话有些酸味,自己根本可以问这句话的身份。
“我卖给袁望的衣服,穿在你身上,结果人家穿件旧衣服来这里,你觉得合适?”
“我是他老板,合适。”
温陌看着他,沈戾也平静回望,要不是他今天说的话与往常有别,温陌其实很难他的情绪的,却不想让着他,原因是他刚刚莫名表现的占有欲,太把温陌当一个男人在往回尊严时的炫耀的战利品了。
她不喜欢这种感觉,“我现在才发现,你当了老总之后,脸皮越来越厚了,也对,你们这些商人,尔虞我诈,妒忌挤兑,哪有人何先生投资5亿修个马场的情怀,正好我想get一下新技能。”
沈戾从来不知道温陌现在这么博学,又要学游泳又要学骑马。
“南城这么多马场,非要去那一个?”
温陌笑,上下打量沈戾的目光又些许轻视,“去,当然要去最好的,就好比挑男人,要挑那一个最干净忠诚的。”
温陌知道这两个比喻在一起比较不太合适,但她脑子一热就说了出来。
沈戾果然不说话了。
许久,他喝完了手里那杯起泡酒,留下一句,“新能源的合同,给你做,你刚回许氏,要拿出点成绩稳住人心。”
她不是没有事业心,她一直知道自己漂亮,有些时候漂亮的女人太有事业心,就像一朵散发着芬芳香气的花,招来蜜蜂,引来虫蚁,而她没有强壮枝干,没有密叶遮拦。
新能源的项目她是早就看中的,也想借通商大会的机会为自己争取一下,没想到沈戾直接将那些通商甲方都拐跑了,根本不给人一点机会。
但她是何等的要强,“沈总这么大方?几个亿的项目说给就给,两头开花的事情你是越做越上瘾了。”
温陌说完就走,独留沈戾一人。
他目光追着温陌离开的背影,周围又有人逮住他独身的机会,想要上前来,沈戾并未驻足除温陌以外的人,端着酒杯的手几条手筋却有些明显的撑紧。
温陌最后一句话给沈戾带来的影响很明显,会议之后的聚会他根本没有心思呆到结束。
袁望把温陌送回去之后,又返回来接沈戾。
他问:“沈总去哪?”
沈戾手肘拄在车窗,拇指抵着下巴,食指按在太阳穴上。
林清执去了扶安,据说是秦大海有新线索提供。
沈戾今天去医院看见林浅的时候,她询问了林清执的下落,听说人不在南城后,神情肉眼可见的黯淡。
林浅自从车祸后,对人的依赖性愈发强烈,甚至有些时候会以自残或者拒绝治疗,这一点让他很头疼。
“去医院吧。”沈戾回答。
车辆启动后,他想起这个点林浅大概率没睡,他怕自己去了更加会加重她失眠的状况,又嘱咐,“慢点开,绕护城河过去。”
袁望提醒,“那得绕两个小时了。”
“嗯。”他淡声应道。
袁望不再多说,在前方路口掉了头。
其实时间也不早了,月亮早就高悬了。
越往护城河走,街道愈发冷清,他突然想起,博尔赫斯曾经用街道意象过什么来着,原话是——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,
我给你瘦落的街道、
绝望的落日、荒郊的月亮。
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。
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。
任何命运无论多么复杂漫长,实际上只反应于一个瞬间,那就是彻底醒悟自己究竟是谁的那一刻。
究竟是谁?沈戾在心里默念这几个字。
他活到现在,其实是谁都不重要了,他不想做沈志栋的儿子,他不许。
他身上的负罪感,让他偶尔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,是流传在人世间那看不见摸不着,名为责任感道德感的东西。
他靠洗脑,大脑自我催眠,就像博尔赫斯的要觉察到清醒是另一场梦,梦见自己并未做梦,而后使肉体充满恐惧的,不过是那被称为睡梦的夜夜归来的死亡。
夜夜归来的死亡,日日晨起的重生。
沈戾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起这些来了,他给温陌接近10亿的项目。
10亿,听起来很沉重的数字,就像那街道、日落、月亮、忠诚,被冠上前提条件后,不见得是好的。
温陌回家后,陈韵来了电话,她出差快半个月,训练事宜算是稳定下来,接下来有教练陪同准备比赛即可,比赛要去国外,是由FIBA发起的国际联合比赛,彻底打响名号,只在这一战了。
温陌问她,“什么时候回来?”
“明天下午落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