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掉李尚宫她着实有些不甘心。
沈太后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,叹了口气劝道:“李尚宫在宫中几十年,内廷事务处理娴熟,和你一样是哀家身边得用的贴心人。哀家知你委屈,他日另寻个由头罚她便是,但今日这事不宜再作纠缠,你可懂我的意思?”
“是。”薄岚之只好将话都咽了回去。
太后笑了笑,指着放在一旁的几套衣饰给薄岚之看:“尚衣局新裁的样式,你且拿回去穿用。”
太后素来不吝奖赏,薄岚之在她跟前这些时光,亦是各类金银衣饰赏赐不断。
“臣这一身锦绣皆蒙太后恩赏,今日又得这般厚赐,臣着实受之有愧。”
“几件衣裳罢了,算什么恩赏。你正是这样的好年纪,穿的俏丽些也是应当。”
沈太后看着面前薄岚之,神色却像是在透着镜子看着自己。
眼前的小姑娘风华正茂,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蓬勃的生命力,正似她当年。而如今她病体恹恹,精力不济,处事总是有心无力。
沈太后又取了一枚鱼符出来,示意薄岚之上前,亲手给她佩上金鱼袋。
薄岚之作为太后倚重的殿前女史,太后虽然逾制给了三品朝臣的待遇。
但女官的身份下,薄岚之还是只能按内职官的要求,先行报备后方可领符出宫,回宫后也需立即回禀交符。
但有了鱼符后,直接交由宫门守将勘验记录便可出入,行事会方便许多。
沈太后按了按太阳穴,叹了口气道:“哀家近来病体多乏,朝政诸事还需你们费心,领了鱼符出入也便利些。国舅那边的事情,你劳心也先去接过来。”
眼见沈太后精力如此不济,薄岚之也不免担忧:“娘娘要以凤体为重啊。”说着便要人去传太医。
沈太后却笑笑,直言不必,让薄岚之先去将案上奏折一一读给她听,然后拣了几件紧要的事情让薄岚之代为执笔红批。
这一番事务处理过后,沈太后才服药小憩,让薄岚之晚些时候再与其他辅政女官一同前来议事。
一番事情结束已近黄昏,刚走出殿门,薄岚之却被国舅拦住。
“国舅为何还在宫中?”打了个招呼,薄岚之便带着他寻了个僻静处说话。
“蒙女史多次出手相助,我送你一份小礼物以示谢意。”沈国舅面带神秘地递给薄岚之一份文书。
“这是什么?”薄岚之打开一看,是一张房契。
当初薄太公犯事,薄家旧宅也随即查抄。按朝廷例律,抄没的屋宅或估价市售,或下赐近臣。
薄岚之曾托沈国舅打听过,薄家旧宅很早便被售卖出去了,多年来几经转手,如今到了一商户手中。
薄岚之蒙太后赏识,如今已有了一笔不菲的积蓄,她有心想暗中将薄家旧宅购回。
但太后特赦了她的罪籍,薄家旧案却并未改判。薄岚之想赎回抄没的家产,也不敢太过张扬,只借托薄氏远亲的名义拜访房主。
那里如今的房主应是一方富户,平日并不居于此,只有家奴守门扫洒。薄岚之几次登门都不曾得见,但他家中奴仆坦言主家为修葺此宅花费颇多,即便薄岚之出价不菲也不会出手。
薄岚之多番登门无果后,也只得放弃此念。
如今沈国舅居然将能房契带来,薄岚之真是惊喜万分。
“多谢国舅!花费多少?我付给你!”
“女史不必多谢,我也是未费分文。”沈贤文神气十足,“那人不过一介白身,吓唬吓唬他便将房契拱手送上了。”
“怎可如此行事!”这惯于仗势欺人的做派真让薄岚之头疼,世家子弟久居高位,为人处世行事惯常倨傲,太后多有训斥他却总是行性难改。
“女史且放心,我并未透露你的身份。”说起此事,沈贤文好不得意,“不过告知了对方国舅的名号,那房主便颇为识趣地将房契奉上了。”
“太后的训诫国舅难道忘记了吗?”薄岚之将房契递回去,“劳烦国舅速速交还与房主!”
“女史为何这样。”沈国舅有些不太情愿,这样显得他似乎又办错了事情,“你难道不想要你家旧宅了吗?”
薄岚之严厉道:“这般强取他人财物,不仅有违道义,更是触犯了国家律法!国舅若不及时交还回去,我便要上报给太后了!”
沈贤文见她一脸严肃,也不敢再多言,讪讪地收回了房契。
薄岚之缓了缓语气,又带上了点笑意,道:“国舅的心意我明白的,不如你另帮我一事,帮我带封信给房主可好?”
沈贤文点头应下,带着薄岚之的信和房契出宫去了。
一个时辰后,这封信又被人原样送回了宫中,放在了周玺的御案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