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未落,薄岚之脚下便一个趔趄。
周玺及时伸手一把扶住了她,薄岚之没有过多抗拒,由着周玺半扶半抱地将她带进了院门。
薄岚之双颊酡红,扶着周玺的手臂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。
“为何喝了这么多酒?”
薄岚之有些诧异地抬起头,她早有准备周玺会因此事发怒,但周玺怒气冲冲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来找她,开口第一句居然是说这个。
或许是醉酒上头,薄岚之思维有些缓滞,未能想明白周玺的用意,一时间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他,全然忘记这样有多么逾矩。
眼前的人经过一番御驾亲征的历练,显得更加成熟沉稳,让她觉得陌生又熟悉。
见她不说话,周玺直接伸手贴了贴她脸颊。
薄岚之下意识地低头反蹭了一下他的手,而后立即反应过来,倚着石桌坐直了身子。
周玺默默地收回手,站在她面前又问道:“你出宫干什么去了?”
薄岚之压下杂乱的心绪,温言解释道:“陛下,今日是国舅的寿辰。”
周玺冷笑了一声,表情晦暗不明:“是朕忘了,太后都夸你乃‘当朝女官第一人’,与国舅府的关系自是比朕还要亲厚几分。”
薄岚之仰起头欲再言,这才注意到自己这般坐答天子问,着实是太过放肆无礼了。
周玺背着月光站在她面前,面上的表情晦暗不明。
薄岚之迅速扯了扯裙角,站起身来对着周玺浅行一礼,面上的笑容得体:“太后谬赞,臣愧不敢当。”
薄岚之一起身,周玺下意识要抬手去扶她,但对上那生分的表情,又生生将手收了回来。
周玺幼年登基,国中由太后摄政十余年。
如今周玺已然亲政临朝,太后依旧握权干政不愿放手,让本就淡薄的母子关系更加紧张。
而薄岚之作为太后身边最为得力的宠臣,自然事事皆与周玺针锋相对。
薄岚之不仅与国舅亲近示好,与世家大族们也往来密切,朝中诸事皆可见她的身影。
思及此事,周玺不禁面色不善地警告她道:“薄岚之,有些事情朕可以既往不咎,但你也要懂得适可而止!”
薄岚之扶了扶昏沉沉的脑袋,道:“臣不过饮了国舅府的一杯寿酒,陛下何至于动气若此?”
周玺冷笑道:“朕倒是不知道,国舅府提前迁到刑部大牢了?”
薄岚之面上的笑意不减:“陛下何故出此言?”
“李怀仁死了。”周玺拧着眉,单刀直入地道出自己此番前来的原因,“就在今日你去过之后。”
“到底是瞒不过陛下。”薄岚之抚了抚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,大大方方道,“刑部交给司正司的案卷似有些许遗漏,臣是去查实补缺的。”
“是么,那你可查清了?”周玺低下头,看着薄岚之的眼睛,她有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,以往看向他的目光总是温柔婉顺的,现在却如此淡漠疏离,让周玺手足无措,不知所为。
周玺上前了一步,二人身高的差异使得薄岚之整个人都笼在他的影子之下。
“回陛下,今日具已审清归卷。”薄岚之淡淡回道,不动声色地默默向后退了一步,站在了月光里。
见薄岚之侧首避开自己的目光,似有些心虚,周玺不禁赫然而怒。
“薄岚之,你放肆!”周玺痛心疾首道,“李怀仁乃先帝旧人,你竟敢对他下手!”
“证据由司正司查实,判决乃刑部审定,一切皆依律而为。”冰凉的酒液在胃里翻腾,薄岚之难受地皱了皱眉,“陛下如何能说臣放肆?”
“那也应依律处决,轮不到你!”周玺斥道。
之前薄岚之在堂前奋力争辩,与周玺大唱对台戏,这已让周玺心中有些不快。对先帝旧人下手,以李怀仁之死来了结此事,更是惹周玺愠恼。如今李怀仁已经死罪难逃,薄岚之却得寸进尺,无视例律,私自动刑灭口,而且下手相当恶劣——刑部报来御前的尸检里,李怀仁新伤叠旧伤之间,有明显的医治用药痕迹。
这已经超出了他的容忍范围!
周玺紧蹙着眉,着实有些不能理解:“你到底与他有何过节,非要这般□□泄愤?”
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,明亮的月色星光下,周玺清楚地看到了薄岚之眼中闪动的泪光。
薄岚之不是会轻易落泪的性子,上次见她哭,还是周玺第一次见到她时。
那一年他也不过五岁的年纪,却已经登位御极。太后对他的管束极为严苛,连伴读都找的是十二三岁的大孩子。周玺那时虽年幼,却已经深刻体会到了何为孤独。
故而,在掖庭宫外遇到一个同龄人时,周玺是多么欢喜。
可是那个小女孩却是一脸惊魂未定地跪在他脚边大哭,求他去救救自己的母亲。
周玺立即叫来了禁卫,但他们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