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炉店的保长王开山家里好像是要来什么亲戚,王开山媳妇过了中午就忙里忙外地收拾被褥,把堂屋最东边的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。而王开山则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,唉声叹气,一脸的忧愁。他媳妇抱着被子骂道:“看你那个熊样,叹什么气?”
“熊娘们懂什么?我今天右眼老跳,感觉可能要出什么事,我这个保长左右都没有好果子吃,你看看徐广田和李云生那两把枪,替日本鬼子卖命肯定没好下场,按说帮游击队是应该的,但是日本鬼子和汉奸可不答应,那时候谁给咱出头啊?我看你也拾掇差不多了,赶紧领着孩子回你娘家住几天,我自己在这招呼他们。”
女人也没再说什么,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,收拾收拾包袱,领着孩子赶紧走了。
下午时分,
没有阳光,
田野里的积雪尚未化去,灰色的天空映衬着雪白的大地和衰败的村庄,呈现出一丝静谧,静谧中又透露着不安。
一个大汉领着一老一少两个妇女走进了王开山的家门,王开山赶忙到院子里迎接:“洪大队长,屋子早就收拾好了,赶紧让大婶子和弟妹进屋吧!”
那大汉正是洪振海,他朝王开山拱手道:“王保长,给你添麻烦了。”说完手抚在腰间,抢先一步走进屋内,王开山知道他是不放心,跟在后面大气也不敢喘。
洪振海在屋里绕了一圈,回身招呼一老一少进了里间,王开山知趣地去锅屋烧水,屋里只剩下三人。
洪振海焦躁地说道:“大娘,你们这时候来,不是给我添乱吗?日本鬼子正在调查布匹的事,队上又出了叛徒,我们正在忙着想对策呢!”
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:“洪哥,是王大队副让马福全捎信让俺过来的,俺怕你又是像上次那样受了伤,就慌忙和俺娘一起过来了,看到你没事,心里一块石头就落地了,俺们明天就回去!”
“桂贞,俺不是那个意思,那个…俺…,今天下午队上开会,等开完会,事定下来,你和大娘多住几天也没事,嘿嘿!”
“什么会啊?你这个大队长不用参加吗?”
“嘿嘿!说了你也不懂,你就别问了。”
“你不说俺当然不懂了,哎?你胳膊上的红布是什么?”李桂贞伸手就去拽洪振海手腕上的红布。
洪振海却如被蝎子咬了一般抽回手,嘴里激动地叫道:“别动,这可是我的宝贝!”
正说着话,突然大门口传来“轰”一声,震得窗户纸“簌簌”作响,那分明是手榴弹爆炸的声音。洪振海立刻掏出盒子枪,一个箭步跳到窗边,掀起窗户的一角,看到院子里一个身材矮壮的乞丐正往大门口跑,另一个瘦子正在爬墙,院外似乎还有两个人在接应。
院里的爆炸尚不清楚状况,而他年轻的妻子和岳母在屋里还需要他保护,他冷静地扳开盒子枪的机头,跳到炕上观察了一下后窗外面,又跳了下来,示意李桂贞和母亲躲到窗台下面的墙角里,避免被流弹打中,自己则跳出里屋掩上门,埋伏到堂屋门后面。
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,六炉店西头郝贞的家里,王志胜抽着烟袋锅子和杜季伟赵永泉激动地说着:“老洪老家是滕县的,家里有兄弟姐妹十二人,他是老小。三岁的时候,由于家庭人口多,生活困难,父母便带他和他的四哥到陈庄投奔亲戚,靠做木工维持生活。那个时候,俺俩就天天一起玩。
他母亲去世后,他父亲不愿寄人篱下,就变卖了家当去安徽谋生。老洪当时太小,不能当劳力用,只能寄居在铜炉村他七姐家里。
后来国家大乱,民生艰难,各行各业都不好挣钱,俺俩干过铁匠,木匠,老洪还烧得一手好焦。咱枣庄别的不多,就是煤炭多,俺俩就一起到矿上当 ‘煤黑子’,还得给矿上的人送钱才能不下井。
老洪心很灵,在矿上还学会了开火车,可是没干几天,日本鬼子就打过来了,枣庄沦陷后,日本鬼子丧心病狂地提出了‘以人换煤’的口号,他们用枪逼着工人在毫无安全保障的条件下采煤,井下事故不断,那个时候,几乎每天都有事故,每天都往外抬死人。
后来,挖煤的人不够用,日本鬼子就从河南开封骗来四五千个矿工,在很短的时间里,绝大多数人都惨死在矿井下,西岭的那些孤坟和乱石岗子里埋的都是这些可怜的人呐!
民国二十七年三月二十一,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,鬼子为了确保长期掠夺煤矿,一边派重兵驻守枣庄,一边将铁路两旁的庄子全部烧了,把农民赶走,并疯狂镇压有不满情绪的老百姓。我的老家陈庄,就在那天被这些畜生烧成了白地,老洪他七姐家所在的铜炉村也是一样的命运。
那天俺们都在矿上干活,看到家里起火,大家都是心急如焚啊!不顾鬼子的弹压,冲破铁丝网纷纷往家跑,为这事,俺的三叔王智堂死在了鬼子的枪下。
老洪后来跟我说,那天他也跟着跑了出来,担心姐姐家出事,就直奔离陈庄三里地的铜炉村,到了姐姐家一看,他的姐夫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