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轻人说笑间便爬到半山腰,乔君如往常一般缀在众人身后。此时往山下看去,只见一片冉冉秋光,茱萸香坠。再往远处看,则是江东城中的风帘翠幕。
看到如此美景,乔君心中的郁结之气消散不少。只是从方才开始,她就很在意一个人。那是个衣着破旧的黝黑少年,他并非庄中弟子,却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。也不知是独自来登高,还是故意跟着他们。
大伙都没在意那个少年,只有曹珍时不时朝他那里看。乔君便走过去问她:“曹师姐,你认识那个小孩吗?”
曹珍点点头:“安隐这傻小子,跪了三个月就为了拜入咱们山庄。哎,倔得像头牛!”
“原来如此,真是有恒心。”乔君点点头,这么一说她便想起这个人了,确实是天天跪在山庄门口。
想到这里,乔君心下又有些羞愧,有的人削尖脑袋也进不了山庄,而她还在天天顾影自怜。
陆绣绣也来凑热闹:“我看这小哥长手长腿,应该是块练武的料子啊,庄主怎么一直没收他入门?”
曹珍摇摇头:“不知道。我猜一来是安隐他没有一丁点武功根基,二来...你们发现没有,今年除了宋师妹,好像咱们山庄没收一个新弟子。”
陆绣绣拍手道:“对呀,往年这时候怎么样也得来一帮人,今年好像真的没有呢。”
曹珍皱着眉头自言自语:“他今天跟出来又有什么用?真是头犟驴,我去开导开导他。”
说完,她便自顾自地走了,乔君和陆绣绣尴尴尬尬地留在原地。
陆绣绣故作轻松:“走吧,不管他们老乡叙旧了。”
乔君连忙跟上陆绣绣,认真地对她说道:“谢谢你试炼那天帮我说话。”
陆绣绣回过头来,眨巴眨巴眼:“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?亏你还记得。”
“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。”乔君低着头小心翼翼避开脚下的一株野花。
陆绣绣快速理了理头发,虽说现在对周师兄早就没了那些旖旎绮念,但在乔君面前她还是有些心虚。
“谢什么谢,费少仁那么讨厌,自己先动手还强词夺理,换谁都会看不惯的。哎呀,别说啦,快走快走。”
二人又走了一会儿,看到前面有个亭子,众女弟子正走得有些累,便都进亭子里面座下歇息片刻。
此处视野开阔,一眼能望见大半个江东城。女孩子们往下看着,不知怎得不少人被勾起了思乡之情,大家嘁嘁喳喳地询问彼此家乡。乔君想到自家那些事,有些不好在众人面前开口,借口采花走开了。
她想着后面山坡上开了些很漂亮的野菊,便往那边走去。
到那里一看,果不其然,野菊开得正茂盛。乔君不忍心摘下它们,便蹲下找那些已落到地上的花。
刚找了两三朵,一旁有脚步声传来,紧接着是费少仁的声音。乔君本就厌恶他,看身旁有许多矮树丛遮掩,索性继续默不作声地蹲着,想等这群人过去。
谁知这帮人偏偏停下来,其中一人说道:“费师兄,我们都以为今年你铁定能通过试炼,没想到被那个无盐女坏了好事。”
接着,费少仁的声音传来:“弟兄们,这就是你们不懂了。跟那嫫母对打那一场,我是无论如何都得输啊。”
“此话怎讲?”
费少仁冷笑一声:“人家家里跟少庄主都结了姻亲,再过几年嫁给少庄主,不就是少庄主夫人嘛。凭人家这个身份,我就是能赢也不敢赢啊!”
另一个人油腔滑调地道:“乔家那丑丫头恁地扶不起,少仁兄让了她一局,结果还是输给泽光师妹了。她就是不行,少仁兄明年若再碰上她,可别给她留面子了,没用。”
这声音细听应该是往日跟费少仁混在一起的李震,他这一席话给费少仁找回不少面子,一群人互相吹捧着走远了。
乔君蹲得腿都麻了,山上的秋风吹的她浑身发冷。她盯着手里嫩黄的花苞,不争气地红了眼圈。
她早该想到的,若是连周延之都那么看待她,其他人只会说的更难听。
一丛带着露珠的桂花忽然出现在乔君眼前,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:“看,我刚才摘的桂花怎么样?”
乔君一脸惊愕的回头,岳千山正俯身看着她,晃了晃手中的桂花。
“岳大侠?”乔君又惊又喜。
虽说岳千山几个月前就回来了,但乔君在山庄里并不怎么见他。风言风语里听起来,这次他出门似乎受了些伤,因此不怎么出来,只在房里修养。
眼前的岳大侠精神不错,但人清减了不少,脸颊都消瘦了一圈,传言倒像是真的。
岳千山朝她笑笑:“又不是蘑菇,蹲在地上做什么?走,好不容易出来一趟,还不抓紧松散松散筋骨?”
过了正午,太阳光便没那么暖了。乔君亦步亦趋跟在岳千山后面,只觉他们二人的影子都是歪歪斜斜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