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了,是自己的任性和愚蠢,给南诏带来了灭顶之灾。
原来莲月如此憎恨自己,恨自己的孩子。
恨得明明白白!
神识骗不了人,莲月承认得也坦荡,丝毫没有假意讨好,以图日后利用的意思。
“不,是我的错,跟孩子无关,”龙灵梦将身体沉下去,“阿姊,你恨我吧,不要恨普普。是我决定把她生下来的,害了大家的也是我。她如果有选择的权利,断然不会想要我这样的母亲,自始至终都不该是她的错。”
莲月无法发出声音,双手拍打泉水,溅起的水花落在她疤痕满布的脸上,让她发出嘶哑艰涩的低吼,神识之中,言辞失望至极,“你到现在还维护她,我问你,孩子的父亲是谁?为何不敢站出来护你们?你若是但凡有半点智谋,都该在出事后回到南诏,而不是任由他们将你罚入黄泉。
“你以为苍穹居心叵测之人不会迁怒?龙儿,这些年你那师父都教了你什么?让你变得如此愚蠢,如此不懂人心、世事?
于我,于你父母,于南诏万民,何止是辜负,何止是怨恨?!”
龙灵梦不能说出厉渊和自己渡劫的事情,起码不是现在可以说的,她根本不知如何作答。
此时,神识中另一道声音响起,“再生泉以人心喜怒变化显其功效,你若是想变成人人闻之色变的可怖怪物,便继续做丑恶相!
“龙儿,静气凝神,这泉水能助你净化心境。”
莲月不过是凡人神识,被藏名压制,脸上顿时血色全失,颤颤巍巍问:“他是谁?你的神识中为什么有别人在?”
“祂不是人,”龙灵梦心情沉重,虽说泉水让她十分舒适,但依然无法完全平静,“是我的剑灵藏名,算半个师父。阿姊,前尘旧事我无法改变,你若要恨便恨我。好好恢复身体吧,我会按时为你服用丹药。”
为了将再生泉的功效发挥到最大,龙灵梦一早就拜托药无羁做了数种丹药,想要帮莲月尽可能恢复多一些。
莲月好不容易能与人交流,本想得到答案,可看到手上的在伤痕泉水的浸润下竟慢慢消失,便勉强压下了心中怨恨。
不过,藏名的话她也信了几分,她……不该是面目可憎的模样。
龙灵梦见莲月不肯靠近自己,只能将一排小瓶放在岸边黑石上,并说明了每一瓶的功效。
完成后,她闭目,引着小灵境中的灵力快速流入自己经络。
再生泉居然能帮她镇住左手的痛楚,还让她体内灵力流动无比顺畅。
这感觉就像身在灵气充裕的修行福地,没有丝毫阻拦,能随心所欲地吐纳。
是个好宝贝!
龙灵梦睁开眼,有些不舍看着泉水,心里盘算着离开时带些走,要是能保留住效用,以后必定还会有大用处。
至于将整个泉眼都弄走的想法是没有的。
先不说泉眼连接泉水来源,本来就不好移动,就是带走后能不能有功效都说不定。
何况,还有跟巨兽城差不多的黄泉居民需要它。
用数个容器装了一些,再看莲月,她脸上和身上的外伤疤痕已然全好了。
龙灵梦轻轻游过去,先查看了那些药罐,确定莲月已经吃了美梦丹,开始下一步行动。
学舌鸟的舌头一直放在储物袋中,终于有机会用了。
之前她已经跟巫医奶奶商量过这个办法,对方也认为借助再生泉的力量,应该可以用学舌鸟几乎与人类相同的舌头来治好莲月。
将莲月嘴巴掰开,先以泉水放进去,修复那些溃烂和伤口。
过程就跟漱口差不多,反复几次,伤口就好了,可这才仅仅是个开始。
之后便要以锋利的黑鳞切开舌头断裂处,将血管、筋络和血肉完全暴露,趁着鲜血淋漓时,将新鲜的学舌鸟舌头与剩余的舌根相接,并以灵力为线缝合。
最后以再生泉水化开续接肢体的药物喂进莲月口里,让她含着却不吞下,半晌吐出。
如此反复十几次,那学舌鸟的舌头便长在莲月口中,虽然依旧不如人类舌头灵活,但若坚持锻炼,将来说话不成问题。
莲月醒来时,已经在洞外。
燃烧的篝火前,她身上裹了厚厚的兽皮,身边有暖意,低头看时居然是龙普普挨着她睡着了。
淡蓝水眸子中闪过厌恶,可看着那张与幼年龙灵梦十分相似的小小脸庞,她愣神许久,未将小娃娃推开。
比起现在一身肃杀的女修龙灵梦,却是幼时的小妹妹与莲月亲近许多,那些年她们无忧无虑遨游于碧波之上,天大的事也不过是要考教新学的祭文。
火光中的小小脸蛋,有些红,就像当年妹妹在烈日下捧着小鱼朝自己跑来,“阿姊,阿姊,你快看,小红一晒太阳就变成蓝色啦!”
“阿姊,我跟母后说了,今日我们便去翻珊瑚里的大贝壳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