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钦此言,宛若暮鼓晨钟,于汉子耳畔轰然炸响,霎时将他那昏沉的意识震得清明,顿时扑倒在墓碑之上,放声痛哭,声震山野。
女子魂魄见状,亦是泪如泉涌,心如刀割,瘫软在地,泣不成声。
林妙妙急忙上前,轻抚其背,柔声道。
“莫慌,有公子在,他不会有事。”
女子一愣,方才注意林妙妙身形虚幻,知晓安慰自个儿的姐姐亦是一缕阴魂,当下心头一酸,投入林妙妙怀抱,嚎啕大哭。
“多谢先生,多谢姐姐……”
而后,她哽咽着转向李钦,跪伏在地。
“霜儿求求先生,可否替霜儿给云哥传句话——‘如今我俩天人永隔,云哥切勿再思念我,世间好人家如此多,望云哥莫要蹉跎岁月,还请忘了……忘了我……’”
李钦凝望霜儿逐渐黯淡的魂魄,心中不禁一叹,不置可否,转而对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汉子说道。
“逝者已矣,生者如斯,兄台何须如此沉沦?”
缓了半晌,方才顺下气的汉子这才抬头看向李钦,眼中满含哀愁。
“多谢先生……但是我这辈子已经完了,不必救我的……”
“咱俩年岁相近,尚有大好年华,何来无望一说?”李钦轻拍其肩,言语轻缓,满是劝慰,“可否告知在下,究竟发生了何事?”
汉子抓着衣袖,轻轻拭去额角淋漓的鲜血,看着李钦一脸认真模样,长叹一声,方才缓缓开口。
言语间,那抹深重的哀愁却如同山雾般难以驱散,伴着漫天飘洒的黄纸,着实令人心头发紧。
“我叫刘云,墓中之人是我的……我的妻子,刘霜,我俩都是前边刘家村的人……”
随着刘云娓娓道来,李钦与林妙妙也是被其中哀愁所感染,眉头不由深沉几分。
刘云自幼便被其父母遗弃于刘家村口,所幸村中民风淳朴,叔叔婶婶们都极为照顾他,就这么吃着百家饭,他倒也活了下来。
且他也极为懂事,少年时便懂得知恩图报,尽管力量微薄,却仍尽力帮助村中百姓,以偿还恩情。
岁月流转间,刘云也与村中同辈相识、相熟。
也就是那一刻,他见到了那个让他一见倾心的女子——刘霜。
刘霜是村长家的闺女,自幼体弱多病,据说尚未满月时险些夭折,还是村长请了先生,让她拜了村头的百年老树为干爷爷,才得以保全性命。
不过,她也由此落下了病根子,平日里柔弱不堪,跑上几步便会喘不上气,只得走走停停。
因此,村中其他孩童都不喜和她玩,嫌她是个拖累。
唯有刘云,不曾对其走走停停的麻烦有丝毫怨言,始终陪伴在她身旁,拉着她四处玩闹。
而二人,便也在这走走停停中长大,顺理成章地互生情愫,倾心彼此。
成年后的刘云,容貌刚毅,性格踏实能干,深得十里八村姑娘们的青睐。
但,却无一媒人上门说媒,盖因大伙儿都知晓,他与刘家村村长家那柔弱可人、亭亭玉立的刘霜,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。
刘霜他爹亦是明事理之人,并未因刘云孤儿的身份而有所嫌弃,反而深信其人品,欣然同意了二人的婚事。
不过,却提了两个要求——一者,刘云现居之所乃村人所赠之土屋,需建一间砖房,以庇佑其爱女免受风雨之苦;二者,需备十两银子作为彩礼,以彰显对刘霜的珍视。
不过,虽名为彩礼,但刘霜之父已明确表示,这些银子将同嫁妆一起,让刘霜带回夫家,以解二人生活之困。
得见老丈人如此开明,刘云自然大喜,村中百姓亦是热心相助,你给一砖,我给一瓦,这房子终究是盖了起来。
至于彩礼,村中生活基本是自给自足,鲜有银钱来源,刘云向他人打听了一番,遂决定进城做工。
经熟人引荐,他倒是未受城里人欺诈,日积月累,果真攒得些许积蓄。
而刘霜虽身子孱弱,无法做重活,却也是学着村中婶婶编制竹篮,以此换取几文铜板,尽力帮助心上人。
便是手上被如刀般锋利的竹条割伤了无数次,亦唯有半点怨言,反倒是每每想起二人之间的海誓山盟,心头便会满是甜蜜。
眼见日子一天天变好,刘云终于凑足彩礼,二人成亲有望——
却在这时,意外突生。
刘霜当年落下的病根,蛰伏这些年,终究是复发了,而这一倒,已是病入膏肓,不过半月,整个人便已形如枯槁,命不久矣。
其父虽掏空了家底儿,请了远近闻名的大医前来医治,亦只能吊着些许时日罢了,让其强撑着病体,见了做工归来的刘云一眼,终是撒手人寰。
本该幸福美满、共度此生的璧人,就此阴阳两隔。
听完二人故事,李钦与林妙妙亦是愁上心头,只叹天地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