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先生?”,陈力不解,“哪位先生?”
“还能有谁,昨日借宿那先生呀!”王风说道,“昨夜子时,我尿急起夜……”
待王风说完,陈家父子方才明白一切缘由,当即强忍心中悲戚,便要追赶李钦,以表谢意。
王风见状,急忙拦阻道。
“仙人早已离去,莫要追了。”
听着陈家父子责骂自个儿“为何不留住仙人,以报如此大德”的话语,王风无奈道。
“仙人淡泊名利,超然物外,哪会在乎咱这凡俗礼节。若非我前夜多喝了几杯,得见如此一幕,怕是咱一辈子也不会知晓仙人昨夜之恩也……”
闻言,陈家父子不由叹服。
“虽仙人不在乎,但此恩不能不报。”陈父沉思片刻,又问道,“阿风,可知晓仙人名讳?”
王风点头应答。
“仙人曾同我说过。”
“如此甚好,既然仙人不喜叨扰,那咱便替仙人立长生牌位。”
“此举甚妥!”
……
如林妙妙先前所言,不过两日脚程,二人便到了渡口码头。
这码头虽并非如二人想象中那样“百舸争流、江中阁楼林立”,但规模却也可观。
此刻已是午时,不少镖客行商、文人骚客汇聚岸边,同船家问询着价钱。
渡口处,亦有七八船只停泊水中,或大或小,静静漂浮。
虽未见心心念念的“江中楼阁”,但那供人观景游玩的大船亦是让林妙妙看的兴致高昂,连连惊呼“长见识”。
见状,李钦微微一笑,缓步走向大船旁那身着粗布衣裳、面容黑瘦的中年汉子,只见其正耷拉着烟袋,眯着眼,依旧回味方才那丝云烟缭绕的滋味。
“船家,去往楚安府船费几何?”
闻声,汉子登时一激灵,循声望去,瞧见有客到来,双眸霎时笑意盈盈,大声应道。
“五百文一人,咱这船稳当,只消三日便能抵达楚安府,往来的书生秀才都乐于坐咱家这船,说是视野好,观景极佳,不知先生几人呐?”
瞧着不过数尺身距,却依旧大声吆喝的船家,李钦只觉耳朵都被震得有些麻木。
靠水讨生活的百姓似乎都这副模样,无论是船家还是纤夫,无论是拉客还是喊号子,定要扯着嗓子,撕着喉咙,好似非得将声响沿水激荡三里地才会罢休。
望了眼身旁正饶有兴致打量着大船的林妙妙,李钦看向船家,故作纠结地道。
“仅在下一人渡船,五百文的船资……着实有些贵了。”
“先生莫嫌贵,咱这船舒坦,只拉十人,且这三日的餐食咱也包着哩。”
许是瞧见李钦面露难色,大汗煞有其事地往周边瞅了两眼,这才凑近,悄咪咪道。
“哎哟,先生可莫犹豫,咱这船位可抢手着哩,您且瞧着,莫过一个时辰,保准客齐……这样,咱收您四百文,您莫要告诉他人,可好?”
李钦本就欲乘此船,方才的姿态不过砍价罢了,此刻得到优惠,自然大喜,当下拍板。
“既如此,那这三日便叨扰船家了。”
买卖达成,大汉面色越发灿烂,言语间的谄媚更盛几分,连忙摆稳輢板,迎着李钦上船。
这船宽度约莫两丈,其长则有四丈五尺之余。步入甲板,只觉如履平地,并无小舟的颠簸,诚然稳当。举目远眺,便闻江风拂面,青山绿水相映成趣,宛如画卷,观景之佳,可见一斑。
船家之言,果然非虚。
不过一二时辰,当斜阳远挂山头时,船上行客已然凑齐,大多是些书生打扮的年轻人,余下几人,一老一幼,一男一女——老幼衣着华贵,想来是富贵人家,男女则身着粗袍,瞧不出是何身份。
众人上船后皆是坐于客舱,默不作声,静候船启,颇显疏离冷清之意。
而船家迎客上船时,李钦以过人五感,倒是发现一趣事。
凡是船家遇见书生或富贵打扮之客,船资便高至五百文,若有客嫌贵,则悄悄减至四百文。
而若来客衣着质朴,亦或面容不善,便会以四百文起价……
对此,李钦不禁感叹,商贾之道,果真无奸不商。
眼见船客已齐,船家大汉叮嘱众人站稳后,便利落地收好輢板,解开绑在岸边的绳索,摇动船橹,缓缓朝楚安府驶去。
而后,只见大汉从袖中摸出几枚铜钱,扬手一挥,便洋洋洒洒地抛入水中,随后高亢之声响起。
“铜钱投入水中央,祈求河神保安康。
铜钱闪烁如金光,河神庇佑航程长!
起橹哟……哎嚯诶……”
随着大汉豪迈的号子响彻码头,不少船家亦是以土话相送。
李钦听着这号子,心绪没来由地随之激荡,感慨不愧是流传千年的号子,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