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。
天色渐明,杨柳街的商贩们吆五喝六地纷纷出摊,热闹非凡。
而平日起早贪黑的王老三两口子却一反常态,未在堂屋忙碌,而窝在卧房内,小心翼翼地换上他们最为珍贵的衣衫。
王夫人细心地为王老三整理稍显褶皱的衣角,一边叮嘱道:
“当家的,这衣角得捋平,莫要显得邋遢。”
说罢,她又从一个满是年岁痕迹的木盒中取出一支雕刻精美的簪子——这是当年她未过门时婆婆亲手所赠,一直被她视作珍宝,平日间可宝贵得紧,若非今日之事重大,可舍不得拿出来戴哩。
不多时,两人整装完毕。
王老三身着深色衣衫,体面的缎子被他健硕的身形撑得恰到好处,平日的市井气息此刻荡然无存,取而代之的是庄重与沉稳。
而王夫人则穿着浅色衣裙,发髻高挽,显得舒雅温婉,那支簪子插在发间,更添几分风韵。
夫妻二人心有灵犀般相视一眼,眸中满是含情脉脉。
“这裙子我可不知几多年月未曾见你穿过,上次得见还是咱俩成亲之时哩。”
王老三眼中浮现追忆神色,不由暖上心头,眼角受风雨侵袭而生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几分。
“这些年跟着我,可苦了你了。”
当年二人成亲时家里清苦,并无银钱定做婚服,便是新娘子头上的红盖头,都是同隔壁刘婶家借的一方红布,幸得家中仍有几匹布缎,为二人缝制这两套衣衫。
是以,二人可都是宝贝的紧,自大婚之日后便深锁柜中,直至今日方才重新取出。
听闻此言,王夫人眉头轻挑,没好气地拍打其肩膀,嗔怪道。
“说的甚胡话,这些年我与阿宝未曾遭受风寒,未有感受腹饥,过得如此安稳,何来苦日子一说?”
得妻如此,夫复何求。
眼见妻子如此贤良淑德,王老三只感此生无憾。
少顷,门外传来阿宝声音。
“阿爹、阿娘,辰时已至,日头高挂,该出门啦。”
“诶,来啦。”
王老三应了一声,麻利地与妻子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谢礼,缓缓向赵家大院走去。
一路行至赵家大院门前,王老三紧张地整理了自个儿衣领,这才深吸口气,满脸庄重地轻叩院门。
咚、咚、咚。
叩门声起,不过几息,李钦便打开院门,出现众人身前。
见到李钦,王老三连忙将谢礼献上,眼中饱含热泪,声音中满是感激。
“见过先生,多谢先生昨日救阿宝之命。”
王夫人亦是如此,朝李钦行了一礼,郑重道。
“若非先生出手,恐怕阿宝早已如那些孩童般,已然……已然……”
说到这,王夫人声音哽咽,眸中泪珠渐浓。
见其如此,李钦淡然一笑,摆手道。
“家中老人曾言,远亲不如近邻,咱们街坊邻里互助是应该的,无须如此……”
说着,连忙将三人迎进了院内。
……
光阴似箭,日月如梭,转瞬之间,已是腊月。
百姓之口,总是喜议是非,善传八卦,慧真一案,于这些时日里,如春风拂柳,遍及四方,如烈火燎原,势头汹涌,席卷全城百姓。
街头巷口,无论年约四五十的嬢嬢,亦或耄耋之年的老妪,皆对此事津津乐道。
而“杨柳巷内仙人居,仙人名唤李钦矣”这一打油诗,更是时常挂在众人嘴边。
然李钦性喜清静,大伙儿亦识趣地不去打扰。
但不时便有遇害者家属,于赵家大院门外留下些许米面粮油,以表谢意。
尽管李钦屡次婉拒,表示除魔卫道乃修士本分,然百姓之赤诚,终难推辞。
时日一久,李钦家中米面堆积如山,鸡鸭鱼肉亦不胜数。
而赵家大院中仅有李钦一个活人,自然吃不完这些食物,思索少顷,李钦索性唤来阿宝,让他将百姓所赠的物资分发给街坊邻居。
如此倒也算“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”。
但令李钦未曾料到的是,此举反倒使得其在惠阳城中的声望更上一层楼,着实令其意外。
花开两朵,各表一枝。
慧真一案的赏银衙门也已发放,数额竟足有三百两之巨。
这令李钦大骇——以惠阳城为例,城中地段繁华、规模尚可的宅院不过才二百两银子,这三百两足以让李钦刹那间成为豪宅之主,且能添置几处商铺。
如此奖励,可谓丰厚至极,令人咋舌。
而之后,于刘管事为其摆下的宴席上,李钦方才知晓,盖因慧真案乃陈年旧案,且此案涉及城中富商、豪强,故朝廷的悬赏添上富商的彩头,才累积至此巨额。
席间,除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