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!衣衫不整,成何体统,还不快穿好!”
陆令遥懵然垂头,萧炽方才把她的衣领扯得乱七八糟,她背摔他时动作又太大,此刻外衫松松斜向一边,露出大片雪白的肩膀和锁骨。
她面无表情地把衣衫理好,又朝他伸手,道:“你到底起不起来?”
萧炽坐在地上,双手撑着在身后,红着一张脸不肯转头:“你收拾好了没有?”
陆令遥心中无语,她这不知捡的什么猫,好好一个神仙,倒比她从前见的最为古板的凡人儒生还要老古板。
“好了。”陆令遥道。
萧炽这才往后移了移,避开陆令遥的手,扶着木桌慢吞吞站起来,待他灌了几口冷茶,这屋内的灼热才勉强降了几分。
陆令遥见他自己起身了,收回手不再管他,径自回身坐到竹床上,垂眸看向自己还在钝痛的手指。
方才手掌外侧皮肉抵挡了神祠守界的攻势,这会子仿佛被线香烧了一般,留下几块边缘焦黑的不规则烫疤。
她垂眸端详,这感觉...似乎和那日萧炽烫伤她的火星子有些像。
仿佛是同源之火。
陆令遥使了个回春术,伤口霎时恢复如初,看不出一丝痕迹。
“萧炽。”她抬眼看向他。
萧炽背对着她“嗯”了一声,侧颈犹有残红还未褪去。
陆令遥道:“你给我转过来。”
萧炽脊背一僵,快要按捺不住,仿佛下一刻就要夺门而出。
他头微微后仰:“你有话说便是。”
陆令遥着他这梗着脖子要犟到底的模样,险些又要笑出声,一时之间什么疑虑都烟消云散了。
她许是被叶俞川设计怕了,连性子都变得多疑。
那诡异神祠和谁有关,都绝不可能和这笨猫有关。
见身后的人许久没出声,萧炽左等右等不来下文,终于耐不住性子开口问道:“你到底要说什么?”
陆令遥笑意盈盈,挤出颊侧两只浅浅圆圆的梨涡:“没什么呀,我只是想起来,我第一次见你这幅人样时,你不仅衣不蔽体,还光着脚。”
“萧炽,你衣衫不整,成何体统啊——”她尾音拉的长长的,如同一把勾子,轻易就能勾得人心中火起。
可惜,是怒火的火。
萧炽拳头一下子捏紧,面上刚消退不久的红意又蒸腾而上,他恼羞成怒,猝然转头要去捂那恼人的嘴。
陆令遥侧身一躲,再也憋不住了,笑的前仰后合,整个小东屋都是她清脆如铃的欢快笑声,许久不停。
她笑了多久,萧炽的脸就黑了多久。
他暗暗下定决心,等他还清了这无赖地仙的烂账,一定有多远跑多远,这辈子都不要再看见她。
到那个时候,看她满肚子的坏水儿冲谁使去!
王四娘站在东屋门口,听着屋内打打闹闹的笑声,一时间敲门也不是,不敲也不是。
敲了吧,怕破坏这对小夫妻的情趣;不敲吧,堂屋内饭食都快备好了。
眼见丈夫刘柱生在灶屋内走进走出,就快出来催人了,她终于敲响了门。
陆令遥笑得脸起薄红,眼中泛泪,整个人水灵灵的。
她本就生的好看,开门的那一瞬,王四娘险些以为自己见了天上仙女儿下了凡。
“是王姐姐呀。”陆令遥立在门口。
王四娘点头道:“阿遥妹妹,我家那口子备了一桌好菜,你们可要和我们一同吃?”
陆令遥声音微哑,亲亲热热地回话:“还没当面感谢王姐姐和大哥救了我们呢,姐姐若是不嫌弃,我自然愿意和姐姐一起用饭。”
王四娘只觉这小娘子格外讨人喜欢,眉开眼笑道:“那便好了,我有什么可嫌弃的,人多才热闹嘛!”
陆令遥拭去眼角笑出的泪珠:“那王姐姐先回堂屋,容我们收拾一下,即刻就过来。”
王四娘笑着应了。
她走到堂屋门口,又忍不住好奇地回头望了一眼。
小东屋内燃起了灯,在窗上映出两个凑在一起的剪影。
亲密无间。
王四娘掩唇回头,快步走进主屋。刘柱生仍在忙碌摆弄桌上的菜。
见王四娘进来,他也只是淡淡望来一眼,便又出门进了灶房。
王四娘面上失望,果真夫妻日久,便两看生厌,不像那对年纪轻的小夫妻,时时刻刻都腻在一起,令人艳羡。
她早已忘记,刘柱生上次同她好好说一场话是什么时候了。
是他们的女儿兰兰出生的那日,还是她可怜的女儿染上疫病死去的那日?
她记不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