窸窣过后,一切归为平静。
那把带了血的钳子,被主人遗忘在湿漉的地面上。
古世淮坐回去,单薄的眼皮闭了闭,胸腔内气息起伏,空气中安静了好一会儿,才在站着的男子忐忑不安中响起他的声音来。
“说吧,让我听听这养不熟的白眼儿狼,在外面干了什么好事。”
“少主说,说……”男子呼吸一顿,犹豫片刻,想打刚才上面人发怒的情景,还是开了口:“说,您年过半百,理应、理应退位让贤。”
“啪——”
这一次没有逃过去的,是他刚才细心呵护修剪的盆栽。
被毫不吝惜的挥砸在地上,折断了漂亮的枝丫,泥土溅了一地。
古世淮的脸上,浑是阴暗的蜇:“哼,果然是我养出来的崽子。”
翅膀才开始会飞,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对教会她飞的恩师取而代之。
“可惜了,年轻人野心太大,是会吃亏的。”
有人上来将屋内收拾干净,男子站在原地,垂耳倾听。
“既然她把敌人纳进自己的领地看得那么重要甚至不惜和我撕破脸,”古世淮白了的发上,染着的都是阴狠:“那就让她尝尝,什么叫做,命不可及。”
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。
古枳,你别忘了,你可是我带出来的。
竟然妄想脱离我的控制。
——
一中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,宫九喑会在这样一个情况下回到学校上课。
哪怕是宋子郗,在看见那不紧不慢踱着步子朝教学楼走来的懒散少年时,都连番擦了好几下眼睛。
“九、九喑?”
彼时旁边站着的林瑶还在低着脑袋背诵一会老师要抽背的文言文。
听见他嘀咕这个名字,林瑶皱着眉,将着手中的书本拍了他一下:“九喑又不在叫九喑做什么?还不赶紧背,一会儿老刘来了看你怎么办!”
“不是,是真的就九喑!”
宋子郗手撑在额头上,另一只手指着下面闲庭散步却像极了明星归来的场景,惊呼出声。
然后下一秒,林瑶转过头来的时候,她的身边已经没有了人——宋子郗一惊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下去。
她捏着语文书的手指尖在书本上不自觉重重按了一下,心脏跳起来。
林瑶转过身,朝下面望去。
宫九喑的这张脸实在是极具辨识度,才刚进校园没走几步就被人认了出来。
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们见到她,像是有无言的默契一般,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来,驻足望着那漫步在校园内的少年。
于是乎,学校里就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:
来往的人群不自觉的站立下来,在少年走的路线周围,人群中央信步缓缓的人,脸上五官深邃扎眼,那一身的桀骜匪气,是少年人特有的不驯野性,格外惹眼。
而静静看着她的人们眼中,没有任何愤恨嘲讽,也没有任何谩骂。
只有安静纯粹的注视。
宋子郗跑到楼下的时候,独见到人群中少年一身惊艳,目不斜视的朝他走来。
那一刻,所有的愤慨欣喜不知为何,突然就沉淀下来,化成前所未有的平静。
在人踏进教学楼下的那一刻,他潇洒的插手进兜,咧开了嘴:
“好久不见。”
肩上的背包被宫九喑背的松散,她伸手往肩提了一下,唇角弧度很浅:“好久不见。”
她转过头,右侧楼梯间出口处,叶贺的身侧,站着柳强。
如果说这场青春里面最让宫九喑意外的,除了ET那群看似马虎大咧的少年外,就是这所学校里的那一双双纯粹至极的目光。
他们或许是轻狂的,平日里两三之间打闹摩擦,可最值得肯定的,就是他们那一团火一样聚拢得耀眼的信念——当他们认为你值得信任的时候,不管发生什么,他们都会给你最大的支撑。
一开始老爷子通知她过来京城念书的时候,宫九喑心底是浑然不在意的。
甚至有些抵抗。
但是现在,她只有一个想法,那就是不虚此行。
老天剥夺了她本该顺遂的童年,却赏给了她一场呼啸不已的青春。
即便老天有些霸权,但这似乎别无选择,也够了。
放下包的时候,宫九喑动作顿了一下,她掀起眼皮。
一道道视线便齐刷刷的没了踪迹。
所有人在她进来之后便统一视线的望着她的一举一动,却又在她看过去之前哗啦啦的转过脑袋,佯装做自己的事。
演技很好。
宫九喑嘴皮碰着,啧了一声。
在她身侧站着的林瑶手里还捧着翻着页的语文书,对上少年眼的那一刻,她几不可微的闪了一下。
唇瓣动着:“九喑,今天怎么想着过来上课?”
看着她,宫九喑神色是林瑶记忆中的寡淡平静,她慵慵的坐下来,将没什么东西的背包一把塞进了桌箱。
“累了,来学校放松放松。”
撑在桌前的宋子郗直接把宫九喑前排同学的位置占了,看着宫九喑的动作,他砸了咂嘴:
“来学校放松?九喑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