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南杏花深处,一辆马车刚驶离沛王府邸,
天子赐长公主“沛”字,是望其学识才气充沛,成天子气候。奈何长公主任性,虽有灵气,却不往正处使,以至于年过十五,只充沛了后室。
女侍刚送走了医师,还未进门,就听见长公主气急败坏的声音。
“玄凝!去死!给我去死!”
巴掌伴随着咒骂一声声落下,被打之人旧伤未愈,又添新伤,已然躺在地上昏迷不醒。
长公主又踢了两脚,这才算发完了火坐下来休息。
有呜咽声入耳,她看向身旁被吓得抽泣的侽宠,冷眼叱道:“看什么看!一群废物!”
平日里好吃好喝供着这些男人,一遇到事情就躲,连自己的主子都保护不了,连条狗都不如,养条狗还知道叫呢。
要不是怕事情闹大,走漏消息,她早就将这些人悉数打一顿赶出府去。
女侍听见动静消退,躬身走了进去,“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又惹长公主生气了。”
她看到地上躺着半死不活的男侍,皱眉指着侽宠们,“赶紧把人抬出去,别脏了公主寝地。”
等他们离开,女侍又走到公主身后跪着,“医师说了,肝火旺不利于伤口愈合,殿下最近莫要动怒。”
“莫要动怒?你看看本宫的脸!”天覃回过头,脸上赫然一道狰狞疤痕。
“本宫如今这个样子,传出去,怕不是天景城所有人都会笑话本宫咎由自取。”
“殿下何必在意那些旁人闲碎之语,即便殿下脸上有伤,那也是天景城最美绝的女子。”
长公主闻言,眉间的气消了不少。
“你当真如此认为?”
女侍荻花从小陪伴公主一起长大,比天子还要了解公主脾性,知道她爱听好话,便道:“当真。”
“天景城谁人不知长公主风采绝伦,她们嫉妒公主位高权重却依然生得貌美,议论殿下内室之宠也多半是嫉妒殿下本事。”
女侍的哄话天覃很是受用,嘴角翘起说了句“那是自然,本宫可是天家女”。
可当她再次看向明镜,乌云过境,坠落了眉梢,又压垮了红翘。
野蛮玄子,竟让她容颜半毁。
天覃沉声问:“君子兰和玄凝的关系查清楚了吗?”
“已派人调查清楚,君子兰和玄家小庄主并无交集。”
没有交集?
既不认识,她怎会帮他出头,还是说,玄凝只是想找个理由毁她面容。
荻花垂着眼,余光中看见长公主唇边漾起的微笑,便知她心思。
“去找几个高手废了她的手,她自以剑法了得不可一世,本宫偏要让她也尝尝失去重要之物的滋味。”
“是。”
她刚要退下,长公主又道:“做的干净些,不要惊动陛下和玄家。”
“是……”
赪霞点燃了天边,宛如胭脂点染朱砂,将城东画院大门顶上的金鹤映的发亮。
只可惜众人忙着赶画,无人欣赏夕阳。
直到暮日四合,红河对面的街道华灯初上,画师们这才放工回家。
棠宋羽一直是早至晚归,等小厮点着灯上来时,他刚合上窗。
“画师,还不走吗?”
“这就回去。”
他斜身走到小厮身前,持着灯笼缓缓下楼。
院中无人影踪,他路过垂丝海棠时,抬头瞧了一眼,欲言又止。
小厮跟在他身后,见他突然停下脚步,望着角落里的花树问:“这棵树怎么了吗?”
倒不是树的问题,只是昨日他扔下来的面纱,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面纱太过轻薄,竟扎进了海棠树,挂在枝头飘摇。
棠宋羽沉默了会儿,转身离去。
失主并不着急取,否则今日……不会不来。
刚走出画院外,就看见黄夫人坐在马车里,掀开垂帘朝他招了招手。
……
车内昏暗,棠宋羽的脸隐于晦暗中,黄夫人点了烛灯放在脚边,这才看清他的脸。
她随手抬起他的脸打量,“几日未见,怎就破了脸,你脸上的伤是被长公主划的?”
“不是,是我自己弄的。”棠宋羽退了退,直到离开她的手。
黄夫人心细如发,大致猜到了一二,收了手叹气道:“那孩子终究是被她惯坏了。”
棠宋羽知道黄夫人与天子是旧识,大抵和长公主关系非同一般,此时听她感叹,也没有开口。
黄夫人抬眼盯着他,慢悠悠道:“不过长公主为人虽娇蛮霸道了些,但本性不坏,如今得了教训倒也能挫挫锐气,不过你下手未免重了些,就算她不追究,陛下若得知你划伤她的脸,怕是难逃一死。”
“我没有……”棠宋羽凝眉困惑,神情茫然,他何时对她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