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年正在接受安检,闻声抬头看向候机厅,突然出现的男人像堵墙挡在了他与徐嫱之间。
楚眠微微皱起眉。
“抱歉,麻烦让一下。”
见男人纹丝未动,楚眠主动往旁边错开一步让出过道。
“蠢死了。”男人低声道。
他的话来得莫名其妙。
“您说什么?”
原本排在楚眠身后的秘书挤到两人中间,“先生您有事吗?”
男人推开秘书,动作轻飘飘的仿佛是在拂开一只塑料袋。
他沉着脸,与其说是生气更像是不情愿似的附到楚眠耳边。
“楚眠,该醒了。”
顾衍抿着嘴,虽然不愿意却还是逐字逐句道:“小熊软糖。”
“您好!安检口只过不出!”
徐嫱无视保安的提醒,脚步匆匆地绕开他走向楚眠。
“小眠,你——”
她突然顿住,与自己咫尺之隔的青年像一幅正在褪色的沙画。
海浪席卷而过,他身上自己熟悉的气息被一寸寸抹平,短短几秒就变成了副完全陌生的模样。
“小……楚眠?”徐嫱听到了自己声音中的疑惑,还有潜伏在疑惑下的害怕,那是她只有在面对无法挽回的失去时才体会过的害怕。
楚眠抬起眸,眼中的情绪在她的注视下被一点点剥离。
深度催眠的后遗症即便是楚眠也需要时间来消化。他低下头靠在顾衍肩上,等待头痛缓和。
“把药吃了。”顾衍皱眉道。
“止痛药对我没用……”
楚眠阖着眼,“阿衍,你快不要说话,我头疼得厉害。”
顾衍心里憋着股气,嘴唇翕动却还是没再出声,安安静静地被楚眠当成自带温度的人形支架。
“你到底是谁?!”
徐嫱就快要没了冷静。
“我是谁关你屁事。”顾衍冷笑着低声回道。
“徐总,先管好自己吧。”他抬手指向徐嫱背后。
贡安平身着便衣,带领几名队员亲自指挥这次抓捕行动。
“徐嫱,”他举起逮捕令,“你涉嫌蓄意谋杀证据确凿,并且在取保候审期间试图离境……”
从他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被拆分开的音符,明明听得清清楚楚,徐嫱却没办法将它们拼成意思完整的句子。
“现依法对你实施逮捕。”
贡安平打了个手势。
“咔嚓——!”
冰冷的手铐闪着银光,四周嘈杂的议论声如同此起彼伏的浪潮忽高忽低,乘客们探究的视线将周边的空间扭曲得不成形状。
有那么一瞬间,徐嫱似乎觉得这只是又一个荒诞的噩梦。
再过几分钟,她就会听到青年轻轻的叩门声,饭菜的香味就会顺着门缝挤进屋内拂过她鼻尖。
“楚……小眠……”
她的声音很轻,但这一次并没有等到青年心有灵犀地抬眸。
贡安平走向顾衍。
“楚医生没事吧?”他关心道。
顾衍挑眉,“你在乎?”
贡安平面露无奈,顾衍这脾气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。
“你先带楚医生回去休息,有什么事我们再电话联系。”
顾衍难得没有呛声,扶起楚眠往机场外走去。
深度自我催眠的后遗症绝不只是头痛那么简单,顾衍眉头紧皱心里烦躁得厉害,却无处发泄。
“徐总,走吧。”贡安平贴心地准备了件外套帮她遮住手铐。
安检口到大门不过两三百米的距离。徐嫱用脚尖丈量着这短短的两三百米,每走出一步都和自己曾近在咫尺的展望背道而驰。
“楚医生。”她轻声呢喃。
原来我的小医生……
真的是医生啊。
她突然有些想笑,不是嘲讽也不是勉强,只因为这短短不到两周内发生的一切,都太过可笑。
高速路口。
黑色的越野车和蓝白相间的警车在此分道扬镳。
一个往西,一个向东。
“阿衍……停车……”
“刺啦——!”
高速转动着的车胎在柏油路上呲出一长串火花。
顾衍几乎是踹开车门,绕到副驾驶揽起楚眠下了车。
青年脸白得不正常,搭在眼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打湿,说出刚刚那四个字仿佛耗尽他全部力气。
“喂!楚眠!”顾衍着了急。
“阿衍……你好吵……”
楚眠的声音又轻又浅,需要顾衍很用力才能听清。
“让我休息一下……”
“……很快就好。”
他推开顾衍,力气小到几乎不足以推开空空的水杯,但顾衍却顺着他的力道退开,只是浑身的肌肉依旧紧绷,随时准备接住他。
两条腿有些不听使唤,楚眠勉强跨过防护栏,顺着防护栏缓缓跌坐在草地上,双手垂在身边。
他抬起头。
昏黄黯淡的路灯下,修长的脖颈又白又细,仿佛只需要摘花拈草的力气就能轻易把它折断。
“阿衍……”楚眠声音低浅。
“今晚怎么没有星星?”